南路梁煥切下蜀州以北南國半壁城池,與中路軍徐令、東路軍盛驁,半截長江江流已收入大成版圖,三軍兵臨越國城下,只待軍令一下,攻入城中,取下吳越,往西行軍,拿下南國便只是時間早晚的事。
宋河城下傳話,單邀女帝一人,入祖宗祠一敘。
梁煥、方同、徐令力勸,崔漾吩咐道,“待朕入宮,立刻攻下陵林城城門,開城納降,城中百姓,如果肯摘下藍巾,交出武器,歸順大成,便俱是大成的子民,只是許多士兵、守將,受毒藥所獲,恐詐降生亂,注意仔細甄別。”
“元呺,朕一旦進入祖宗祠,自有煙信,你點二百禁軍,控制祖宗祠外圍圍樓,以便接應。”
“另有越國兩位王子兩位皇孫藏于越國宮中,十一,扶風統領暗閣十二衛,分守住東西南北四門,務必守好了,以免遺禍后患。”
幾人領命稱是,面上俱是憂色,崔漾溫聲道,“放心罷,宋河、汪汲二人的武功朕探過,雖不俗,但只與沈熔相當,略次于沈平,余下六位護法,十二坊各司,人多了,在祖宗祠里反而不容易擊殺,朕將人帶出地宮后,禁衛箭陣掩護,雄兵在外,可保事成,務須擔心。”
梁煥幾人躬身行禮,崔漾自知謝蘊、司馬慈謀算至今,不可能無所求,此番兇險,決討不了好,私底下單獨叮囑洛扶風幾人,身上多帶傷藥,如此便是有個萬一,只要留有一口氣在,出了皇宮,便沒有顧慮了。
右護法宋河,已在營帳外等候了多時,崔漾查過扇骨后的銀針,天蠶線,未著龍袍,只著一身玄色常服,朝宋河道,“走罷。”
此人似患有眼疾,一只眼用布遮住,露在外面的另一只,眸光毫不避諱,落在她面容上,似叢林里的蛇,陰毒無比,“請罷,安樂公主殿下。”
洛青衣洛扶風幾人拔刀,崔漾抬手微壓,“請罷。”
宋河展開身法,身形隱入黑夜里,飛鳥不聞,崔漾提氣拔身,跟在后頭,不多不少,隔著丈余的距離。
天下武盡歸崔門。
宋河冷笑一聲,問道,“公主可知,安定侯為何搜集天下武學,在府中建了武庫。”
崔漾自是知曉的,卻也沒有同他說起的必要。
宋河卻也并不等她回答,“公主又可知,安定侯為何搜集天下文籍,另起文庫。”
城中已缺吃少喝,街上流民游蕩,宋河視而不見,徑直進了皇宮,圍樓上燈火通明,弓箭手全部對準了崔漾,夜里極靜,針落可聞,聽呼吸聲,不下兩千人。
夜里的風似乎停滯凝固,崔漾隨宋河走到宗祠前,待他在九塊地磚上按順序踩了十六下,宗祠外的曠地上發出輕微的響動,地面緩緩豁開一個口子,丈二寬,石壁厚過半丈,便是再深的內力,也無法擊碎或推開,臺階斜道往下延伸,一眼看不見底,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地宮。
宋河進了兩步,回身問,“安樂公主可是怕了,若是怕了,立刻寫下一封禪讓詔書,將皇位禪讓給圣君,圣君念著姐弟血脈之情,說不定會留下你一條性命。”
崔漾從他的話里,確認了司馬慈意不在皇位,若是初初登基,她寫下一封禪讓詔書,或許司馬慈還能留她一命,現下便是有禪位詔書,只要她活著,朝內朝外,便少有能倒戈新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