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錚的面龐閃過剎那的錯愕。
一時難辨掌中那股蜜波是真是假。
紅狐貍鉆出腦袋,盯著二人看了片刻,大搖大擺地離去。
李含章掩住臉,沒去看梁錚。
梁錚不露聲色。
他抹去手中的晶瑩,解下她潮濡的小衣,疊得平整、收進懷中,又將外罩的紙裘揉至皺軟,裹往她的腿間、蔽體御寒。
梁錚抱起李含章,走出蘆葦地,一路返回屋舍。
回屋之后,李含章被暫且安置在木椅上,慢慢找回了丟失的力氣。
梁錚沉默著,忙里忙外。
他在室內燒起柴禾,鋪好供她墊足的軟氈,又備上熱水與木桶。
李含章始終低著頭。
她連抬眸看梁錚一眼都不敢。
直至梁錚離開,她才褪去襖裙與紙裘,坐入盛滿熱水的木桶中。
自外帶回的寒氣被漸漸驅散。
李含章將腦袋埋進水里,悶著氣、憋了一會兒,又冒了出來。
濕發粘在鬢角,絲縷紛亂如云。
水珠綴在濃長的睫羽,眸光迷渺,白凈的臉紅成一團。
好丟人。明明一式也沒用。
她的反應為何與書里說的不一樣呢?
梁錚長指間的晶瑩又在眼前閃爍。
李含章哀哀地嗚咽一聲。
她兩手扒著桶沿兒,把前額靠到手背上。
羞愧與不安交織翻涌,仿若無形的大手,將她的心緊緊攥住。
她不是故意的。
梁錚會怎么看她?
李含章不知答案,也無從詢問。
屋中唯她一人,除卻呼吸聲與輕微的水聲,只剩下柴禾焚燒的聲響。
她心里有事,在桶中沉悶地坐了一會兒,才開始浣發沐浴。
洗凈一身香汗與粘膩后,她鉆出桶去,走到衣箱前,翻找更替的寢衣。
李含章找了一陣兒,只看見小衣與訶子。
沒找到她的中衣和中裙——興許是收拾行囊時沒有裝上。
李含章苦惱地顰起眉。
“咚咚。”
有人敲了兩下門。
李含章下意識抱緊雙臂,踏于軟氈上的足趾也微微蜷起。
她知道那是梁錚。
可方才的經歷還壓在心頭。
她此刻又絲縷未著,更不敢去應梁錚的門。
梁錚喚了一聲:“卿卿?”
聽上去擔憂而焦急。
光是聽見他微沉的嗓音,才退去的潮紅又卷土重來,淺薄地點在李含章的面上。
她清楚梁錚的脾性:若她再不應,他會直接推門而入。
“怎么?”她回他。
拔高了音量,卻依然又淺又赧。
“無事。”屋外的梁錚松了口氣,“我還當你暈在水里了。”
李含章眸光微顫,只細細地嗯了一聲,沒再接話。
屋內再度恢復了沉寂。
李含章穿好小衣與訶子,又一次在衣箱內翻找。
確實沒找到,倒是瞧見了梁錚的中衣與中褲,就疊在她襖裙的下層。
沒寢衣穿的小孔雀眨了眨眼。
她伸手,將梁錚的中衣與中褲取了出來。
就借她穿一次。只此一回。
他是男子,體熱,赤膊睡也不要緊的。
反正……反正她也不是沒見過他赤膊的樣子。
可衣物當真上了身,李含章才發現,未免也太過不合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