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發烏亮而柔順,比蠶絲更細,好像一卷綢緞。
溫柔得動人心魄。
梁錚抬手,輕撫她的顱頂,長指在發絲間游走,像要摘去降落的火光。
李含章緩緩抬起頭。
丹唇潤艷,雙眸依然清澈。
她仔細地觀察起他,藏著一點認真的期盼。
她看見梁錚的眉宇間擰著淡淡的微痕,好像痛苦,也好像愜懷。
這是她想看見的。
他的沉著終于有了裂痕。
小孔雀得意起來,眸里光影如星。
“駙馬,你看著卿卿。”
她話語輕揚,吐露的氣息也好似彈跳。
“一直看著。不準轉頭。”
梁錚自然沒有轉頭。
可他再次丟失了那雙眼睛的蹤跡。
他的眸中淌過一絲無奈。
無奈過后,又是心甘情愿的依眷。
他已明白過來,她只想看他出洋相,不想看他遏抑又克制的姿態。
還說他壞。
明明她才最壞。
梁錚動指,撫過李含章的后首:“卿卿。”
“嗯?”李含章含糊地應。
梁錚沒再說話。
李含章懵懂又困惑。
她抬起頭,眸中洇著水霧,看不清他,只好前傾而去。
面龐之間的距離拉近了。
梁錚吻她,嗓音刮過她的側耳,輕輕說了些什么。
李含章眸光一顫。
很快,腰側被人拍了兩下。
他在示意她轉過身去。
-
李含章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一只鳥和一條狗打得不可開交,互相啄咬,滿嘴是毛。可它們勢均力敵,誰也不肯讓誰,直到她悠悠轉醒,都沒能分出勝負。
李含章睜著眼,迷茫地望向殿頂的彩繪。
歇了好一陣,她才自夢中醒回神來,終于不再糾結到底是誰贏下了夜架。
她伸出手,向身邊摸索。
空空如也。
梁錚并不在那兒。
“嘩啦。”
紙張被人翻動。
李含章撐起身,看見梁錚坐在案邊。
他模樣懶散、寢衣寬松,目光聚焦于手中的山莊地圖,似乎正在查看。
“醒了?”梁錚沒抬頭。
嘴角卻上翹,弧度耐人尋味。
李含章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掀被下榻,赤足走到梁錚身邊,想叫他陪她去梳洗。
剛要開口,先見他左腕處烙著一圈紅痕。
李含章立刻清醒過來。
她驚愕,忙去捉他手腕,又不敢當真觸碰,只好將手懸置半空。
“你、你怎么弄的?”
她心疼不已,哭腔隱隱。
梁錚見李含章如此,一時又愛又氣。
他無奈,擱下地圖,橫臂將抽噎的小人兒抱坐在腿間。
“你還問我?”
他彈她的腦門兒,力道很輕。
為了這趟飛泉山莊之行,他專程做了不少準備。何曾想,那些準備一個都還沒用上,他就被這迷瞪瞪、醉醺醺的小家伙先下手為強。
竟然還好意思問他怎么弄的。
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含章十分茫然。
她委屈地眨眼,看看梁錚,又看看他的手腕。
當真是她弄的嗎?
是、是她將梁錚掐成這樣?
怎么會呢?
小孔雀內疚,雙唇漸癟,眼看就要掉淚。
梁錚暗罵自己一句,忙去吻她的頰,手忙腳亂地安撫起小妻子。
“假的。”他哄道,“今晨練拳時弄的。”
若當真不想她愧怍,最好別讓她想起昨夜的事。
就是有些可惜。
本來還想逗逗她呢。
“練、練拳?”李含章疑惑。
他是練了什么拳,能把手腕折騰成這樣?
看那樣子,更像是被捆住了。
等等,捆住?!畫屏昨日倒是說過……
“玉清殿下。”
婢女的聲音打斷了李含章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