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錚的吻很燙,像蒸騰的海。
他自上而下,綿密地傾覆她的細疤,像要啄去她的僵麻與疼痛。
梁錚的唇也在顫抖。
李含章覺察到了他的疼惜。
疼惜之余,還有難抑的狂熱與驚喜。
不是為她的痛苦而喜悅,更像是重獲了尋覓已久的珍寶。
梁錚為何會如此?
李含章此刻尚不及分神細想。
先被灼出兩汪淚,撲簌簌地掉往褥間。
她的意識清醒又迷蒙——清醒地感受著梁錚的包容,迷蒙地沉浸在他的愛里。
梁錚對她的傷痕并不排斥。
反而吻它,像是在感謝二人的相遇。
李含章再也壓抑不住。
嗚咽自指間流瀉,像一道細細的絲線,將她與梁錚緊緊相連。
順著那道疤痕,梁錚揭開她往事的一角,慢慢撕下她所有的偽裝,讓她再無保留。
她終于讓他目睹了自己全部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的滋味啊。
遠比訴說與交談更刻骨銘心。
李含章哭泣著,也戰栗著。
自七歲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坦率地流淚。
梁錚仍靠在李含章身后。
寬厚的手緊扣她臂側,掌紋粗糙,卻穩實地接納了她的脆弱。
李含章撐身,向梁錚仰頭,索要暖意。
他很快就回應了她。
滾燙的唇與微涼的唇貼合,溫柔地壓住苦澀的淚珠。
鼻息灑落,長指穿梭其間。
擒過她小巧的頜,又在交吻中下墜。
“卿卿。”梁錚喚她。
嗓音呢喃,比火灼還干啞。
李含章沒有作聲。
她只抬起手,向梁錚的鬢角摸索過去,將他拉往自己的面前。
用薄息與淡吻回報他,表達著自己的渴慕。
梁錚怔了剎那。
地上的鞋履很快被絹帛掩住。
柔嫩的雙手抵住榻前的木板,五指細軟、勁力松弛。
剎那之后又繃緊,指尖被壓得發白。
一只淡蜜色的掌蓋了過去。
寬大許多,棱骨清晰,青痕隱現。
紅檀木板上,雕刻著成片的梅樹,絳色的花瓣似在微微顫動。
長發蹭在頸間,尾尖搖曳,凌亂又生動。
他的頭發和他的胸膛一樣硬。
李含章朦朧地想。
除了袒露給她的真心,他沒有任何一處是柔軟的。
她的腕在亂動,本能地要逃,卻被人溫柔而強硬地按住。
她的背脊也很薄,像片柔軟的荷葉,此刻彎出一道流暢的低谷,仿佛能盛住清晨的露水。
梁錚又一次低頭吻她,吞去她的羞怯與嗚咽。
他緩聲安撫:“別怕。”
李含章搖了搖頭。
梁錚垂眉,視線走過那惹人的淚痣,見她朱唇一開一合。
他分明沒有聽見話語。
卻讀懂了她將言未言的兩字。
殿內暗香馥郁,白煙裊裊升騰。
與榻相鄰的木案上,燃有一只雕金鏤玉的博山爐。
爐底搖晃,剎那又回穩。
金玉聲被撞得破碎,敲出反復而擁擠的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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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含章被梁錚抱著,走向浴間。
她雙眸緊閉,長睫濕潤。發絲也著了汗,貼在雪頸,纏住一抹綺麗的紅痕。再多的,便悉數遮蔽在軟褙之下,只叫烙下它的人心中知曉。
藕臂虛虛地勾著男人的脖頸。
細腕隨步伐一搖一晃。
姿色格外頹艷——全無平素的清高與矜傲。
幸好浴間就在偏殿,距主殿不遠。山莊內的婢女又知事明禮,遠遠見人走來,便低眉垂首、沉默備浴,不至于沖撞二位貴主。
溫水時,梁錚候于幾榻,將李含章抱在膝間。
他自婢女處接過綿帕,輕輕擦拭著懷中人那張水津津的小臉。
順帶著趁此機會,多看她幾眼。
小孔雀白頰浸霞,淚痣勾魂,唇含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