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點尤云殢雨后的嬌媚,銜在她凝春的眉角。
看得梁錚心猿意馬。
他愛極了此刻的小妻子——像朵含羞的桃蕾,為他一人清艷地盛開。
她方才也是如此,迷瞪又乖順。
讓怎么擰就怎么擰、讓說什么就說什么。
而且……他沒想到會是她。
那位曾救他一命、被他尋找十年的公主,竟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思及此,梁錚頭腦發暈。
他真心未明時,還同魏子真說過,要將那位公主的駙馬熬死——現在看來,若一語成讖,可不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
李含章比梁錚更暈。
她肢體無力,僅憑本能向旁側依靠著。
意識也搖搖欲墜,還未情醒過來,連自己身處何方都無知無覺。
直到溫水灌過、波流洗濯——
“嗚!”李含章哀呼。
她不自覺地蹬著足,想起身躲避。
發頂當即擦過梁錚的下頜。
若再使勁些,怕是要直接撞上去了。
梁錚停了臂,不敢再代勞清理。
“疼了?”他詢道。
嗓音低沉,含著憐愛與歉疚。
李含章吃力地眨了眨眼。
隨著神智逐步回歸,她終于發現,自己正被梁錚從后環抱、坐于浴斛之中。
她搖頭:“不疼。”
只是太突然,嚇著她了。
接著,李含章松下肩,自然而然地靠往梁錚的胸膛。
她閉眼,聲音倦啞:“你伺候得好些。”
話說得不客氣,臉頰卻是粉的。
梁錚聞言,不由得勾起唇角。
他俯首啄她側耳,認真道:“還不算好嗎?”
懷里的小孔雀微微一顫。
真是壞家伙。
就不該給他好臉色。
李含章偏過頭,把腦袋窩向梁錚頸側,故意不接他茬。
梁錚見她如此,悶悶地笑起來。
這小孔雀繃著唇、紅著頰,端出盛氣凌人的嬌矜,倒是忘了她先前如何同他討饒。
他不挑明,只討好地吻她一下。
邊為她攬水濯身,邊道:“傷是怎么弄的?”
被問及傷痕由來,李含章沒有立刻作答。
她不是逃避,而是累得心不在焉,先向里蜷了蜷身、將自己窩得更舒坦些,才懨懨回他道:“被太華推在石頭上,劃傷了。”
從前難以啟齒之事,如今竟像翻書一般,輕輕松松就揭了過去。
梁錚聽罷,眉關頓收。
他對李含章的傷痕又愛又恨:愛它是辨認出她的線索,恨它是她痛苦的來源。
思來想去,到底恨來得更多。
尋找救命恩人的執念,早就被他拋入前塵、各自安好。如今與人重逢,是意外的恩賜,而非刻意的追索——他寧愿此生都認不出李含章,也不愿她受到傷害。
梁錚緊了緊摟人的手臂,正要另問其它。
甫一低眉,卻見小孔雀已合眸垂睫,眉眼間寫滿了嬌懶的困倦。
只好咽回尚未出口的話。
想起散架的羅漢榻,罪魁禍首莫名心虛,耳廓微微泛紅。
看來確實鬧騰得太過了點。
咳咳。下次還敢。
但今夜還是算了。
不如早些清洗完、早些抱她睡。
要說什么,之后再談。
-
次日醒來時,李含章的耳畔盡是鳥鳴。
清輝殿的窗外聚集了許多雀鳥,啼聲清越婉轉,格外動聽。
莫名令人心情很好。
她睜開空濛的眸,盯著殿頂看了一會兒。
意識重新聚焦。
昨夜的場景在眼前浮現。
李含章慢慢紅了臉,撫著被褥的小手也悄悄絞緊。
她嘗試似地動臂,想象中的酸痛感并未襲來——這大抵是梁錚的功勞,將她抱回清輝殿后,還替她按捏了好一陣,將身骨的疲憊點點摘去。
李含章淺淺地翹起唇角。
小巧的梨渦里噙著嬌羞的喜悅。
她支起身,本想循著鳥鳴聲,去看看窗外的小鳥。
一轉頭,小鳥沒看見,先看見畫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