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選擇那天”
織田作說“或許對所有人來說,他的死亡就像是愚人節玩笑吧”
他說了一個絕對不算是笑話的笑話,不,織田作這樣的人是不會說笑話的,他真的是這樣想的。
“在加入軍警之前,所有的成員都要寫一封信,按照種田長官的說法,那封信是遺書,尤其是沒有家庭沒有拖累的人,要通過遺書寫明自己財產轉讓給誰。”
“并有明文規定,遺書不能上交空白稿件。”
“聽說安和的遺書明確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他所有的財產都捐獻給助學機構,第二件事則是,他希望能將葬禮選在一個有意思的日子。”
有意思的日子
“某種意義上,是他自己選定了愚人節。”
織田作說完之后,太宰依舊沒什么反應,于是他只說“你會來吧,太宰。”
“”
“誰知道呢。”
真的要遺忘你留給我的回憶嗎
你是這樣希望的嗎,安和
那樣的人,重新開始人生也不錯。
“不可能。”
江戶川亂步發著脾氣。
“絕對不可能。”
就連與謝野晶子都挑著眉頭一臉不耐煩地看向種田山頭火“請不要開這種玩笑好嗎種田長官”她的額頭上寫著“再瞎逼逼柴刀你信不信啊”
可無論兩人的態度多差,江戶川亂步多像個小孩子似的鼓起臉頰,種田山頭火只是摘下帽子,用他光潔的頭顱以及深深彎曲的脖頸面對兩人。
“我很抱歉。”
“哈”與謝野晶子語速飛快,連成串的詞語都含糊不清了,“你是說那個安和死了你在開玩笑嗎世界上真的有能夠殺死他的人而且還是澀澤龍彥他們”
“你知道他當年輕輕松松殺了澀澤龍彥三次嗎那家伙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
“”
我也想知道啊。
種田山頭火苦澀地想。
我也想知道,那樣的安和君怎么就死了
他能夠想象安和龍也因為政治團體的權利傾軋而退出中心舞臺,那迎接他的會是什么日子或許會去教書吧,在東京某所名不見經傳的學校里,實現自己教書育人的夢想。
他一定會很高興,種田山頭火知道,自己的學生,心思從來都不在政務上,他只是被逼迫著、逼迫著,因為擁有超越常人的能力而不得不擔負起更多的責任。
于是他不僅僅低垂下頭顱,還佝僂脊背,深深彎折腰桿。
“我真的、很抱歉。”
讓你們失去了最愛的老師。
以福澤諭吉與種田山頭火的關系,本不該看著老友低聲下氣地道歉,可今日,又不同了。
那是只有他們才能決定的事。
悲傷也好、痛恨也好、哪怕是肆無忌憚的謾罵與指責,都不是他人能代做評判的。
種田山頭火離開后,武裝偵探社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田山花袋與兩名文員恨不得自己的身軀蜷縮蜷縮,躲進地底縫隙中。
田山花袋是膽子小的宅男,他聳背縮腦袋,揣著公文包鬼鬼祟祟離開了崗位,剩下的人有樣學樣,通通跑了。
就連福澤諭吉都不想在這里待著似的,雙手穩穩地揣著生風的大袖子,關門離開。
幾乎是在最后一個人帶上門時,與謝野晶子臉上強撐著的憤怒便山崩似的垮了下來。
她究竟在想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江戶川亂步還是扭著頭,他在看窗外漸漸西沉的落日,與謝野晶子問他“用你的推理能力告訴我吧,亂步先生,種田長官說得是不是真話”
她是個果決的女子,世上的事情沒什么能夠驚到她,可現在,她希望江戶川亂步告訴自己,那都是假的。
即便是自欺欺人都不想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