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臉問:“他故意演得這么英勇??”
謝璋道:“……此人一進門便虛張聲勢,看來是怕得很,待會兒杖責后你再仔細問問。”
隨著棍杖高低錯落,許大全一開始還中氣十足地罵天罵地,高聲怒斥,到后來卻漸漸露了怯,流露出痛苦之色。
鮮血從他身下緩緩淌了出來,血氣上浮。
季澄安靜了下來,皺皺眉,有點兒反胃。
不管過多久,他都接受不了私刑,或許這才是他怵謝璋真正的原因。
謝璋好像覺察出了他的想法,頓了頓道:“這的確很殘忍,但這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
許大全終于撐不住了,氣若游絲地向左右求饒。
“看起來這位許壯士并不是多么的舍生忘死。”謝璋道,“去問吧,這個時候最能套出話來。”
不適歸不適,季澄也不是拎不清。謝璋讓他過去問話是有意磨練他。
怎么辦,硬著頭皮上了。
沒一會兒,季澄壓著喉口一陣陣的翻涌,白著一張臉,回來了。
想他這種校霸,不過在學校周邊混混,哪里見識過嚴刑逼供這陣仗。
“這回是真問出來。”季澄遲疑道,“是汪序的手筆。”
謝璋的政敵,都督府右都督汪序。
季澄:“不過做得隱蔽,不太好辦,和賀從霖的關系遮掩,你又安然無恙,咱們也不好借題發揮。”
謝璋垂著眼正從防風手里接了碗藥過來。
臨到唇邊,頓了頓,卻望著藥露出個很奇怪的神情,這是季澄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
他心里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額頭青筋一跳,揮手就想打掉謝璋手里的藥,“喂!!謝璋!你瘋了??”
碗沿挨到唇邊,已被謝璋仰頭吞了一半。
季澄頭皮發麻。
謝璋擱下碗,蒼白的面色似乎被藥性逼出了一抹不祥的嫣紅,眼神清冽明亮的像是寶石,淡淡一哂,“誰說不可以。”
——
永興五年的五月注定是風波不斷。
謝首輔謝璋病才稍見起色,便又在家里遭了刺客暗殺,一度性命垂危。
宮里下來了好幾位太醫會診,方才撿回來一條性命。
大晉的皇帝沈植震怒,將人下獄,責令三法司勢要查明真兇。
此時卻有傳言刺客本為右都督汪序安排,汪序不滿謝璋這段時日以來對都督府大刀闊斧的改革,借賀從霖案發揮。
審訊期間的博弈較量自不必多說。
“老子操他娘的謝璋!!”方才從宮中折返,右都督汪序難得失態,不復往日的從容,臉色陰沉,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案幾!
汪序之子汪諸英正在書房等待消息,見狀不由一怔,眼皮一跳,急上前安慰道:“父親息怒!”
汪序只覺得腦門氣血上沖,怒極反笑,“你道謝璋那小子怎么做的?!”
不等汪諸英開口,便厲聲道:“是我,倒是我給他遞了把好刀子!”
“先嚴刑逼供許大全。無非是說些若不跟他也是死路一條,后又以許家家人要挾,再以利相誘。恩威并施,雙管齊下,他這病死鬼倒是好手段,好威風!”
汪諸英愕了半晌,嘆了口氣,見汪序正在氣頭上,也不敢多說什么,只好一邊揀地上的文墨,一邊好聲勸慰道:
“諒他謝璋再威風,父親手握軍權,與他分庭抗禮,他不敢動父親的。”
汪序深吸了一口氣,扶著案幾冷笑道:“他是不敢,但不妨礙他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反守為攻。你道他達成自己的目的后,此事今日是如何了結的?”
“錦衣衛逼供了整整三日,犯人說是為報賀從霖之仇刺殺謝璋。事情敗露后,心知必死無疑,想將這事越鬧越大,拖延死期,便胡亂攀咬到我身上。
“但卻叫刑部查出來許大全三年前便因為好賭和賀從霖分道揚鑣!這話皇上能信嗎?”
汪諸英放下筆格,訝然:“犯人的說辭未嘗不是個臺階,他竟沒乘勝追擊,給了咱們臺階下,這不是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