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點頭,“我在西市找好了人,到時候他們會幫咱們的。”
見杜越一口不歇氣地將一碗藥汁喝完,杜夫人撫了下微隆的腹部,皺眉問:“夫君,真要走么?咱們在長安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大郎二郎如今也進了私學學習了,我這還懷著老三……”
杜越抬手撫上她的腹部,哀嘆一口氣,“正是如此,才不得不走啊。人老了,愈發見不得那些喪盡天良的事,也算為子女積德罷。”
杜夫人替他不值:“夫君雄才偉略,離了這里,哪能再有用武之地?”
杜越倒是一笑,“時也,命也,如今看來,一家人在一處,平安才最是重要。”
他能看得淡,也不算壞事。杜夫人順著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在劉明瓊去秦王府之時,沈時秋按人相約,到了長安城出了名的煙花之地“春水巷”。
近幾年來,長安官場的風氣并不好,官員們結伴買醉的情況屢見不鮮。
沈時秋的俸祿并不如何優厚,平常還有些特別用處,真正與同僚到這些地方享樂的時日倒是很少,但今日有人做東,且談的是與沈家息息相關的事情,他便欣然應了約。
酉時末,沈時秋到了春水巷最豪華的一處“百花樓”。
在門口花娘的熱情招呼下,他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頭,被擁簇著上了三樓廂房。
不得不說,像沈時秋這種骨子里傲氣還虛榮的人,即使是花娘這類人的恭維,聽到耳朵里,也受用得很。
這一會兒,他儼然是已經忘了山東氏族、經學世家的世代教養,將什么輕欲望重修養的傳統全數拋之了腦后,很是快速的就適應了眼前這種紙醉金迷的環境,倒覺出了幾分自己往前“見識短淺”的意思來。
到了地方,推門而入,里頭等待他的便是今日這場買醉的做東人,戶部尚書,劉之引。
也正是將外室子劉遇接回府中,頂替了原來的劉五郎劉宇的排名、娶妻之事的當事主家的當家人。
見沈時秋如約而至,劉之引笑道:“沈兄大駕光臨,歡迎歡迎。”在這種場合,人們皆不提官職。
沈時秋在禮部任職,是主客郎中,掌的是諸蕃朝謹之事,沒有實權,更不可能與劉之引這種手握全國財務的戶部尚書相提并論,得劉之引如此招呼,沈時秋忙拱手,“劉兄客氣,得劉兄邀請,在下榮幸之至。”
二人一番客套寒暄,在身旁兩側花娘伺候酒水之中,開始談起了今日的主要目的。
劉之引道:“在朝中共事數年,我是一直敬佩沈兄的克謹守禮、優良家風,不瞞沈公,今日約你前來,是希望兩家能結秦晉之好,有幸能稱沈兄一聲親家。”
沈時秋原本就隱約猜到了劉之引約他的目的,此刻聽對方直白道出,心頭不由一跳,激動起來,面上卻是勉強端著平靜無波的神色,問:“不知劉兄的具體意思是?”
畢竟他膝下有即將及冠、入仕的沈霽,還有及笄的沈婳二人。劉家也是有子有女。
劉之引點明話道:“重陽節那日,內子有幸入宮參過一回秋宴,見識到沈二娘子秀外慧中、賢良淑德,犬子若能取得千金為妻,是我劉家之福啊。”
說真的,求娶他們沈家女的人家數不勝數,比之求娶沈蓁蓁的多為清貴、大儒之家,求沈婳的,倒是有不少當朝權貴的。
沈時秋也明白,這也是因他尚且任職朝中,而兄長已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