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前輩,我可否在您這兒借個火?”
離得近了,才發現這位姓柳的前輩靠在一棵樹上閉著眼睛假寐。
“嗯。”柳生綿沒有睜開眼,只哼了一聲。
“多謝。”謝云宴將外袍脫了下來,用幾根樹枝撐在旁邊烤著,自己則只著中衣坐在了火堆邊。
他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火苗跳躍,時不時炸裂的火星將他的瞳孔中也印照得星星點點。
他想家了。
已許久沒有這種情緒了,但他現在分外地想娘,想容箏,同時,他也分外地擔心她們。
為了疏解這一情緒,他下意識地將視線轉移,便看見了旁邊閉眼的柳前輩。
謝云宴不解他為何在不該衰老的年紀滿頭華發,但這樣看上去似乎也不少半分風華。
剛這樣想著,就見那閉著眼睛的人說了句:“該用的藥不用,不該吃的亂吃。”
好久沒人用這種語氣教訓他了,謝云宴身子一僵,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手臂上的傷口還沒用藥,只是簡單地擦了擦,而柳前輩這話就是在說他敢吃甘允給他的加了料的餅子,卻不用真正的好藥。
也是,都跑來蹭別人的火了,卻不敢用別人的藥?
謝云宴打開了瓷瓶,將里頭的藥粉撒在了傷口上,頓時激起一陣刺痛,然而刺痛過后便是一陣清涼,確實是好藥。
隨手就給出這種藥,這位柳前輩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帶著誠懇道謝:“多謝前輩。”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一夜就這么湊合地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謝云宴是在一陣香氣中醒來的,他驀地抬頭,柳前輩手里拿了根樹干插著一只野雞在烤。
“醒了?吃點?”柳生綿朝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烤雞。
他有些吃驚,自己的警惕性就算再怎么弱,也不至于前輩的雞都烤好了他才醒吧。
柳生綿掰了一條雞腿遞給他,“這么看我作甚?”
謝云宴表面不顯,但其實心中備受打擊,他沉默地接過,“謝謝前輩。”
等他們吃過之后,其他人早就出發了一會兒了,他對這個有些奇怪實則卻古道熱腸的柳前輩有了好感,兩人互相沒有發起邀約,但是很有默契地同行了。
路上,謝云宴抬眸看著他道:“前輩是要往哪兒去?”
“隨便走走,順便尋人。”他答道,目光遙遙地望向天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謝云宴不敢打擾他這面帶緬懷的神情,不多問。
倒是柳生綿回過神來后問他:“你好像學了些拳腳,但又不像是正統功夫,是何人教你的?”
“是家中內人幼時學過一些,后來教我的。”
他這話一說出口,敏銳地發覺情緒上一直沒什么波動的柳生綿,此時看向他的眼神帶著一些驚訝和贊賞。
“你竟會如實說出來,倒是個坦蕩的。”
謝云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說自己不覺得跟自家娘子學功夫丟臉,反而還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我家娘子很好,很厲害,教會了我許多,這沒什么好瞞的,若是沒有她,也沒有現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