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足十年,天命威信未立,黎庶未附,亦無法抹去四百年劉姓漢室的深入人心。
哪怕魏武曹操時期,便誅殺了不少漢室死忠;抑或者是文帝曹丕坐鎮鄴城時,借著魏諷謀反案牽連誅殺數千人,都無法將人心徹底扭轉。
尤其是,安置在京兆的黎庶,多是昔年張魯投降后,魏武曹操從漢中遷徙歸來安置的。
張魯割據漢中近三十載,素有仁義愛民之聲。
讓此些黎庶早已習慣了寬仁的法度,以及輕松的賦稅。
后遷徙來關中,魏國定下的賦稅及徭役皆多于漢中張魯時。
今正逢春耕時節爆發隴右大戰,關中黎庶皆被征發徭役,他們勞苦之下怨言滋生,又抱著“還歸鄉閭”的情結,叛逃入逆蜀亦不足為奇。
而如今中書令孫資,提及此事,便是隱晦的諫言于他。
關中三輔,已不堪再戰負荷
哪怕是大魏天子曹叡親自坐鎮長安,都無法遏制黎庶苦戰事勞役而亡奔
亦是說,曹真提出想兵出武都郡與逆蜀消耗之策,失去了執行的基礎。
關中不穩,安能驅兵而戰邪
只不過,曹叡與曹真的心思同,亦無法接受坐視著逆蜀占據隴右。
沉默了少許,他便將含著詢問的目光,投在了列坐另一側的侍中劉曄身上。
“稟陛下,臣之思,與中書令無異。”
見狀,劉曄亦不敢怠慢,連忙作禮說道,“不過,臣有一思,或可讓那逆蜀得了隴右亦疲于奔命,讓我大魏他日再奪回之。”
“哦”
聞言,曹叡頓時大喜,雙眸灼灼催聲發問,“劉卿何思邪且速言之”
“唯”
俯首領命,劉曄聲音淡淡,“回陛下,臣之思,乃縱容涼州豪右以及羌胡部落的權勢耳。”
呃
聽罷,曹叡臉色便化作復雜無比。
亦再度捏須,陷入了沉吟之中。
因為劉曄的諫言,比曹真的兵出隴右更為大膽乃是放棄西涼
其本意,乃是隴右既然已失去,涼州便陷入的尷尬困境中。徒然耗費糧秣輜重與駐大軍,也難以固守。
既然如此,尚不如兵走偏鋒,將涼州各郡縣交給涼州的豪右及羌胡部落,讓他們為保障自身的利益,成為抵抗逆蜀的屏障。
而魏國則是可趁此時機,休養生息蓄力,待他們與逆蜀相互損耗、彼此乏力的時候,再出兵奪回隴右及涼州。
反正,如今魏國對涼州的統御,亦不過爾爾。
抑或者說,自從漢光武帝劉秀定都雒陽后,西涼便成為頻頻叛亂的不安之地。
蓋因定都長安,可通西域;定都雒陽,可鎮關東
自漢武帝開辟涼州以來,長安作為京都,關中三輔常駐軍不曾少于十萬將士。
強大的威懾力,讓西涼豪右及羌胡部落不敢叛亂。
且當時的西涼分潤著絲路如縷的利益,果腹無憂,民心思安,亦無有多少人作出叛亂之舉。
但王莽篡漢,以至天下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