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所言頗得朕心,且待朕兼聽他人之意后再作定奪。”
持續了好久一陣的沉默,曹叡才幽幽開口,“不過,今合肥已陷于敵,卿可先為戰事綢繆一二。嗯,夜深矣,朕便不擾卿安歇了。”
言罷,示意滿寵不必依禮恭送,起身大步出帳而去。
而獨自枯坐在軍帳內滿寵,則是悄然嘆息了聲。
非是他不明曹叡離去時“先為戰事綢繆一二”的意思。
無非,乃是在壽春城以南方圓三百里內推行堅壁清野罷了。
江東占據合肥城后,兵鋒亦會順勢拓展很多。如在壽春城周邊屯田的黎庶、臨近六安的各縣百姓,當盡數徙離前線,以免被戰火波及或被賊吳擄去江東。
而是他心中了然,曹叡并沒有認可他的籌畫。
抑或說,曹叡終究乃是繼成之君。
登上帝位之時,便是坐擁了天下。而不是憑借數千兵馬,積累一城一縣、一刀一槍打下偌大基業的魏武曹操
是故,曹叡亦沒有魏武帝那種躍馬揮鞭的果決。
更沒有那種奮然一搏的豪氣
自建安十三年隨征赤壁以來,便長留荊襄與淮南戰線與江東作戰的滿寵,哪能不知道,江東修筑合肥舊城的意圖
焉能不知如今不奪回合肥新城,會導致江淮局勢的演變
但利弊衡量,兩害相權不應是取其輕么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唯無懼者方能成大功。
就如昔日魏武曹操北征三郡烏桓,若是擔憂荊州劉表襲許昌而畏手畏腳,焉能有大河之北不復患
今不忍一時,執意與賊吳爭長短而損耗國力,他日逆蜀復入寇,恐悔之莫及矣
唉
滿寵將冷掉的酒水一飲而盡,意興闌珊的卷衣而眠。
在后督領雒陽中軍趕來之人乃是蔣濟,天子曹叡既然聲稱兼聽則明,必是聽取蔣濟之策。
亦是說,強攻賊吳以解壽春之困,弗能改矣。
他亦有心無力矣。
不過,這點他卻是猜錯了。
曹叡在雒陽的時候,已經問策過蔣濟了。
故而,他在出軍帳歸自身行所后,招來共計議之人,乃是此番隨軍的中書侍郎。
御駕親征,雒陽廟堂諸多事務他只能委于臣僚,但不可改諸事皆要快馬傳來與他過目,攜帶一中樞臣子隨軍乃是必然。
因此番疾馳而來的干系,中書監劉放、中書令孫資二人皆年老不堪顛簸之苦,故而便攜來了中書侍郎,王基。
字伯輿,青州東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