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雖然不高,也沒用內力,但還是讓百里釗沉了臉。
看看敵我兩邊,好像除了她,其余人并未聽見,且大部分撤退到遠處營地的北鷹軍兵注意力,仍在妖獸怪物們的怒吼廝殺上。
不過,讓她瞬間沉臉的,并非只是對方知曉她的真實身份、公然喊出她的名字。
馴鷹已是不易,此人卻不僅能讓老鷹聽話,還能坐在鷹背上。
這位,到底什么人?
百里釗冷冷怒視,目光似能將其釘死:“北鷹培養的狙擊手?”
“狙擊手?”氣質中年、顏似青年的馭鷹黑衣人愣了愣,“何意?”
百里釗沒解釋,只趁機一袖掃出,躺在地上那支從周不宣身體拔出來的利箭,立朝對方疾射而去。
這個詞是從不宣那里聽來的,今日第一次用。就像峰谷里的孩子穿皮靴、剪短發一樣,都是不宣口中異界里的東西。
她并非有意,自己也不知為何竟脫口而出。
難道是因蠱王在不宣體內待的時間太長,把她的想法也帶了過來?
婆婆曾經說過,蠱王育之不易,一旦養成,就必忠己一人。
但盡量不要讓她人過度沾染它的氣息,否則……
否則什么,婆婆沒說。
而此刻的百里釗,也無心想太多,微微愣神的男人已經反應迅捷地輕彈指尖,讓利箭原路返回。
百里釗側身避讓之時,面色微變:“天色靈尊?”
“天字不敢當,還是叫無色比較合適,”男人淡淡一笑,“多虧長公主全國遍栽紫螺樹,否則我木滄瀾怕是窮其一生,也無法突破。”
“閑云野鶴木滄瀾?”百里釗短暫訝然后,隨即沉臉,“你身為流風武者,又受流風諸多好處,今日卻為何幫助北鷹攻打母國?”
“幫北鷹攻打流風?這是哪里的話?”木滄瀾面露疑惑,隨即從飛鷹身上躍下,輕盈又穩準地落在百里釗對面七步遠,“我雖不贊成長公主暗掌國柄大權,卻也佩服長公主的行事手腕與魄力,即便有所不滿,也不會背義忘本、出手幫敵國。”
百里釗聞言,臉色反而更加陰沉:“你到底知道多少?”
“不多,”木滄瀾淡笑,沒有太多歲月痕跡的臉成熟而英俊,“長公主,勞累這么多年,你該歇歇了。”
“江湖之人,少管朝堂事,否則我既能施恩助你突破,也能廢去你修來的武力,”百里釗面色不善,“本殿不是說著玩,你最好把所知全部爛在肚子里。”
“我若想跟長公主作對,剛才就用內力喊出那句話,使人人皆知蠱族圣女的隱藏身份了,”木滄瀾側首瞟眼殘酷又慘烈的另類戰場,“公主暗暗培育半獸人,就不怕此事一旦傳出,各國就會爭相效仿?”
百里釗冷笑:“流風出將不出兵,北鷹即將全軍覆沒,被滅國,“
銳利眼神陡然扎在木滄瀾臉上,笑容里似有森森獠牙,“除了你,誰能知曉?”
“不用滅口,我不會說,”木滄瀾淡然不懼,只陳述事實般道,“而且,北鷹似乎沒那么好滅。”
百里釗的目光再次釘子般看著他:“那你騎鷹來這里……”
只為那句不算告誡的告誡?
“這鷹是我借來的,”木滄瀾幾不可聞地輕嘆一口氣,“我來找愛徒回家。”
借來的?
百里釗寒聲質疑:“馴鷹認主。”
“是認主,”木滄瀾沒反駁,“但它是我愛徒馴的。”
百里釗:“……”
你他媽能不能一次說完。
不過確定此人武力級別后,她雖暗中咬牙,卻也沒打算單獨相處時過度招惹:“愛徒是誰?”
能馴鷹的,不可能被抓去養成半獸人或怪物。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人在北鷹軍營。
果然,木滄瀾又嘆一口氣:“他因心中有道數年解不開的結,便去為北鷹效力,想借北鷹之手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