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因為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片場卻一片寧靜。
他們又沒信號了。
吃過午飯正式開拍,今天幾乎全是打戲,所有演員都吊著威亞在樹林里飛來飛去。一會兒在這個樹枝上停兩秒,一會兒在那個樹干上點幾腳,能真人上的絕不用特效。
和許珝搭戲最多的男二號彭松是武替出身,打起來相當干脆利落,好幾次震得許珝手腕發麻。
其實在穿過來以前,許珝為了演戲學過好長一段時間的武術,招式手法不比彭松差。
但原主這具身體實在太弱了,手和腿都使不上勁,那點小花招,也就和普通演員搭戲勉強夠用,一旦遇到彭松這種專業武打演員,鏡頭里的對比就很慘烈了。
幾場戲從下午拍到晚上,結束時許珝半邊身體快要麻到沒知覺,走起路都搖搖晃晃。
導演站起身,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很好啊,小彭打戲還是一如既往的精彩,咱們組里很多演員都沒專業練過,小彭下去有時間可以多教教大家,分享分享經驗嘛。”
許珝也笑著應道“彭哥打戲確實很專業。”
周圍都在夸,彭松跟在許珝身后看他搖搖晃晃的身影,卻沒有被夸獎的愉快。
其實他一開始是有意壓著許珝的。
他和大部分人一樣,對許珝有著很糟糕的初始印象。即便后來許珝表現出異乎尋常的演技,對很多彭松這種小演員來說,比起直接將不好的印象扭轉成欣賞佩服,更多的還會有點不甘心。
許珝一部正兒八經的戲都沒拍過,只用幾個現場的小片段就被吹上天,而他們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拍的一直是片場里最危險沒人敢上的戲份,還是籍籍無名。
同組幾天,他也明白許珝演戲確實有點東西,但都是只用站著說話的文戲。而他的打戲雖然動作看起來漂亮,但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是花架子,力道不足,手腳也軟綿綿的。
所以終于等到自己跟許珝對戲時,他有暗暗地加重每一次的力道。
其實也不是真想傷了許珝,就是有點不甘心,覺得如果大家都在吹許珝的時候,忽然發現他其實更優秀,那會不會也有人能看到他。
但拍過幾條后他就發現了,許珝每一次出招的動作其實也很專業,只是力氣不夠,活動時關節有很輕微的滯澀感,一定是身上有傷。
這個發現像一根針,把彭松剛剛因為壓了許珝而膨脹的心,噗嗤戳了個洞。
“你們看,小彭出劍這招實在漂亮,穩準狠,干脆利落就往小珝左肩刺。”導演指著監控畫面和大家分析“小珝接得也不錯,游刃有余,很貼人設。”
導演偏頭看許珝,“你沒訓練過能拍出這種效果,簡直是意外之喜啊”
許珝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都是彭哥帶得好,遇強則強嘛。”
導演哈哈大笑“謙虛了謙虛了。”
彭松在一旁聽著心里更堵得慌。
后面發現許珝有傷的時候,他已經準備要收力,但許珝一聲不吭,硬是順著最開始的強度搭完了全程。
所以現在渾身冷汗臉白得像紙,但還轉過頭對他笑“就是辛苦彭哥了,陪我ng這么多次。”
彭松喉頭一哽更加覺得自己勝之不武,甚至他也根本沒贏到什么。
他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是辛苦許老師了。”
導演也在一邊附和“沒錯,有的ng是浪費時間,但有的是精益求精的態度,二者不能混為一談。”
收工后,張暢扶著許珝回住處。
他們在深山老林里拍戲,鎮上最近的旅館都有兩三個小時的車程,為了節省時間,劇組全在當地民居里落腳。
張暢邊攙著許珝慢慢走,邊絮絮叨叨“我們跟你們藝人不住一家,房間有限你應該會跟別人合住,床鋪我都給你收拾好了,將就一下吧。”
許珝沒搭話,咬著下唇努力走路,山路不比平路到處都是小石子,一整天的打戲下來,許珝的腿早就是強弩之末。
他大半的重量都靠在張暢身上,還是痛得發抖。
張暢一看就愁“疼成這樣可咋辦吶你說你當時咋就非要跟那彭松硬剛呢,你柔一點兒,為了整體效果他肯定只能跟著柔,不就不用遭這么大罪了嗎”
“本來就該這么拍,”許珝吐出一口氣,斷斷續續道“當年沈云山老師和祁硯旌對這場戲的時候,才是真的迅如疾風快如閃電,停、停一下”
許珝忽然彎下腰,寂靜的山林里全是他顫抖的倒吸聲。
張暢趕緊給他攙住,也跟著抖“咋、咋樣啦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