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好人,他想做個好人,但他今晚是去殺人的。”
閆崇平直勾勾盯著許珝的眼睛,一字一頓“你,是去殺人的。”
許珝心臟顫了顫。
“且這場行動不是突然起意,是你經過長達一個多月的精心準備,每一個的步驟都在按照你希望的方向發展,每一個動作都清晰刻在你腦子里。”
“所以你需要很冷靜,你的行動你的出刀都要冷靜且穩定,但當刀真正刺進那個人身體時,你內心是有劇烈震動的,為了壓下這種震動,你要反復出手,一次又一次,直到確保那個人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可能。”
“每落刀一次,你的痛苦就多一分。為什么因為你不想殺人,因為那個人是親叔叔,但他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在你很小的時候,他侵犯過你很多次,成了你畢生抹不去的噩夢。可東窗事發后這種人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關了幾年就被放出來,還找到了你。”
“你好不容易遠離家鄉和同樣為孤兒的弟弟一起生活,可弟弟也遇到了這樣的噩夢,甚至傷害弟弟的人還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你會怎么做殺掉一個,嫁禍給另一個。如果侵犯男童不能被定為強奸罪,只能當做故意傷人可有可無關上幾年,那故意殺人,是可以判死刑的。”
“如果世界不能保護你,你只能自己保護自己,也保護弟弟。”
說完這一大段話,閆崇平往后仰了仰,和許珝拉開些距離“怎么樣,有把握嗎”
故事過于殘酷,無論許珝把劇本看過多少遍,背得多滾瓜爛熟,再聽到閆崇平這種絲毫不加遮掩的講解,內心依舊翻涌無比。
他十指收緊,深呼吸兩下,重重點了點頭“我會盡全力。”
“好,”閆崇拿起水杯拍拍他的肩“不要緊張,仔細醞釀一下。”
一行人又在現場確認了幾遍走位,等到天色漸黑,許珝換上厚重的黑色雨衣,這場戲他不需要化妝,造型只最后整理了他雨衣的扣子,就朝導演比了個ok。
張暢端著保溫杯拿著小毛毯,擔憂地問“要不要貼點暖寶寶”
許珝膝蓋的傷還沒好透,怕淋了雨又要難受。
“不貼,”許珝反對,“拍戲就拍戲,貼這種東西會影響發揮。”
“可”張暢還是擔心,看向身旁抱臂站著一言不發的祁硯旌,希望能得到他的贊同。
祁硯旌笑著搖搖頭,“聽他的。”
五分鐘后人工雨澆濕地面,正式開拍。
碼頭倉庫的后巷骯臟雜亂,白天時都人跡罕至,更不用說這種下著傾盆大雨的夜晚。
布滿泥垢濕漉漉的磚墻邊,靠著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
,他剛和別人打過一架,正捂著傷口滿臉是血的喘氣。
他半瞇著眼,隱約瞧見巷口出現一道頎長的身影,披著長長的黑雨衣,什么都看不清。
黑雨衣停在了他面前,他費力仰起頭,只能看到雨水汩汩地從那人的帽檐落下。
“幫幫我”
黑雨衣微絲不動,放在兜里的手緩緩抽出,連帶著出現一道寒光。
男人眼睛驟然睜大,下一秒銳器刺破他的胸膛。
這場雨太大了,噼里啪啦往下砸,砸得許珝的雨衣沉重無比。
原來再尖銳的東西刺進身體,也會受到很沉重的阻力。
他看到男人扭曲的面孔,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滿是茫然和驚恐。
于是他站直了些,掀開了雨衣的帽子,瞬間男人眼里的茫然褪去,只剩下驚恐放大了百倍不止的驚恐。
“你程、程呃”
尖銳的匕首開始反復的、無止境地向他刺來,一次比一次洶涌,一次比一次瘋狂,仿佛他是塊砧板上的爛肉。
骯臟的地面漸漸滲出黏稠的液體,被雨水澆散,四處溢開,黑暗之中竟然也看不出血色。
許珝眼底逐漸猩紅一片,像著了魔似的反復不停地出手,直到面前的男人一動不動再無還手之力,連嘶啞的呼救都發不出后,才緩緩停下。
暴雨之中,他臉上被濺上的血跡很快隨著雨水沖淡,他帶上帽子,蒼白的臉頰再次沒入陰影,同時也隱去了所有神色。
他拔出刀,扔在地上,抬腿跨過血河,拂了拂衣袖,借由雨水洗凈身上的血跡,緩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