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清楚緣由,但他也知道許珝剛才哭得那么厲害,一定不只是因為他那幾句話,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
天幾乎徹底黑了,連接著海面是一段遙遠的墨色,而許珝的大棚子里卻發出亮堂的光。
走近了才發現是小太陽取暖器的光,估計是哪個工作人員怕許珝冷,特地接了個插線板過來讓他烤烤火。
而剛才還哭得像個淚人的許珝,依舊坐在桌邊的小馬扎上,只是歪頭倚在長桌的柱子上睡了過去。
雙手揣在羽絨服的袖子里,臉蛋被烤得紅彤彤的,看上去睡得還挺香。
祁硯旌那一點沒來得及發揮的擔心,被這個睡相打消得一干二凈。
他關掉取暖器電源,輕手輕腳把許珝抱起來,許珝動了動像要睜眼。
“噓,”祁硯旌把他羽絨服的帽子扣上,拍拍背“沒事,睡吧。”
覺是睡了個好覺,第二天消腫也是真麻煩。
許珝坐在餐桌邊一邊看分鏡一邊敷眼睛,獨眼看久有種要瞎的錯覺。
“你到底是看了什么電影能哭成這樣”張暢端來一盆泡著勺子的涼水。
許珝把手里的勺子扔進盆里,又從里面拿出一個換了只眼睛繼續敷,冰久了眼皮的腫脹感好了不少,就是一時看不清東西得緩緩。
“一部特別感人的電影。”許珝向后靠進椅背,在張暢面前胡編亂造。
昨天在祁硯旌面前哭得多得勁,現在就有多害臊,他說什么也不愿意再跟張暢說一遍,重溫這股尷尬。
所以在被張暢質問為什么眼睛會腫時,許珝隨口編了個看電影看哭的理由,沒想到好奇寶寶張暢非要追根究底問出到底是哪部。
“你這不廢話嗎”張暢在他身邊坐下,“你就跟我說說嘛,我也好想看,我都很久沒有大哭一場了,內毒都排不出去。”
許珝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開口“是一部關于動物和人的,一個人養了一只小狗,小狗每天都會去接自己主人下班。后來主人忽然得病死了,小狗不懂這些,依舊每天都在火車站臺等自己的主人,但它不知道主人永遠不會回來了。”
許珝視線清明了,立刻又開始復習劇本分鏡,頭也不抬對張暢說“就這么個故事,你喜歡就找來看吧。”
張暢愣愣地看著他,目光呆滯。
許珝一哽“沒看過”
“我應該要看過嗎”
“挺好看的,”許珝笑起來,“你看的時候記得備紙巾。”
“好”
張暢知道今晚的戲很重要,許珝現在一門心思撲在劇本上,他也不好再繼續追問,只能閉嘴坐在邊上,掏出手機開始搜索。
晚上的戲是夜景加雨景,拍攝難度大,劇組從白天就開始搭景,光替一遍遍試走位。
許珝怎么都不好意思一直呆在酒店卡點過去,等眼睛腫消得差不多了,匆匆換了衣服就去片場。
今天風也很大,是一定會下雨的天氣,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一直落不下來。
閆崇平和祁硯旌已經到了好一會兒,許珝加快腳步。
今天的戲非常重要,可以說是
整部電影高潮的開端,前段時間拍的內容,都是在為這之后的劇情埋伏筆做鋪墊。
所以即便是許珝的主戲,祁硯旌沒有戲份,也一定要到場觀看。
“劇本看得怎么樣了”閆崇平問。
許珝在他身邊坐下“走位和分鏡全都背好了。”
“嗯,”閆崇平點頭,“你臺詞功底最扎實,但這場沒有臺詞,除了動作以外全是內心戲,而且是完全脫離現實的內容,一定要好好體會。”
他看著許珝的眼睛“你是壞人嗎”
許珝回視,抿了抿唇“我不認為。”
“這就對了,”閆崇平握了握拳,目光銳利“不止現在,程小霧一直到最后,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壞人。他活得很努力很辛苦,雖然總是痛苦,但也短暫的幸福過,他一直有不曾磨滅的良知,但這個恰恰也是他最深處痛苦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