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問,卻看見陳焱出神一般,直直看著面前的墓碑。
祁汐也偏頭往石墓看了眼,輕聲解釋“這是我爸爸。”
少年帽檐壓得很低,她看不清他的眼,只看見他突兀的喉結倏爾下落,壓出一聲沉悶的“嗯”。
男生不多問,祁汐也沒再做聲。
兩人在沉默中并肩而坐,任陽光透過枝婭落了滿身。
過了不知道多久,陳焱開口,嗓音有點啞“門口守衛那邊應該有桶,你要借個來擦擦么”
說著他挑了挑下巴。
祁汐順著看過去,這才發現她爸爸的墓上落了一層蠻厚的塵土。
她“哦”了一聲,起身。
“我去借。”
門口的守衛知道祁汐想干什么后,二話沒說就把小水桶借給她了,還指給她哪里可以打水。
祁汐接滿一桶冷水,拎著原路返回。
行至墓列前,她忽地停下腳步。
陳焱正在擦拭她爸爸的墓碑。
他手里抓著塊像t恤的黑色布帛,一寸一寸,一個字一個字拭過石碑,隨后又沿著弧形的墓頂擦至背面。
一絲不茍。
全部擦完一遍,他把她編的紫藤花環重新掛了回去。
祁汐沒有過去,站在樹后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陳焱站著半天沒動,又跟剛才一樣,安靜地,定定地盯著墓碑。
半晌,他突然抬手摘掉帽子。
緩慢地,也是莊然地折低腰骨。
銀發的額發從兩側滑落,遮住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天色倏然沉下來。
太陽被路過的云層隱沒。
暗霾之下,少年收斂一身桀驁與狂妄,對著面前的石碑鞠下深深一躬。
祁汐眼中一震,心口驟縮。
眼底卻迸出源源不斷的潮熱。
她收回眼,拎著水桶背轉過身。
一陣微風拂過,天色重新又亮起來。
祁汐抬手,輕輕揩掉睫上的濕潤。
從陵園里出來,太陽欲往西邊墜。
陳焱打開停在門口的自行車車鎖。
這種應該叫山地車了兩輪窄扁,上面還印著字母標識,鋁合金的車身精致到顯出幾分機械感。
騎起來估計跟他那輛機車一樣拉風。
陳焱沒騎,推著車把不緊不慢地往前踱。
祁汐跟在他身邊,走了一會兒,鼻間嗅到潮濕的氣息。
她抬眼四看,眺見銀帶一般的潯江。
上次到這附近,還是章銳騎小電驢帶她去看陳焱的籃球賽。
他們現在應該在濱江路,是江邊最為熱鬧的地段今天更熱鬧。路燈下,長椅旁到處都是膩膩歪歪的小情侶,以及以他們為目標,兜售玫瑰的花販們。
到了近江邊,陳焱把山地車支到一旁,摸出一根煙。
祁汐兩手搭上石欄,望著遠處一艘貨輪緩緩駛過江面。
等到悠長的汽笛聲響盡,她抬手別了下耳邊被江風撩動的碎發。
“你這幾天去外地了嗎”
“咔嚓”一聲輕響,陳焱一手攏著火機點煙。
火星舔上煙頭,他兩頰微微用力陷下去,唇間的紅點隨之被灼亮。
白色煙霧流溢而出,很快又被江風吹散。
“在潯安。”少年咬著煙的聲音發窄。
祁汐眉心動了下。
在潯安的話
她沒由來那晚停在巷口的黑色豪車。
還有和陳焱大吵到動手的男人
瞄了眼男生淡漠的臉色,祁汐抿抿唇,沒有繼續追問。
陳焱似乎也不想說這個,轉而問她“iad帶了沒”
“哦”祁汐把書包順到胸前,拿出iad給他。
陳焱咬著煙接過來,掀開保護套,這個鍵那個鈕的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