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壓城。
黑色的悍馬開進榮華里,一路駛到疊層區,靠在小院旁。
還沒停穩,陳焱就看見趴在院門上搖尾巴的黑狗。
剛進消防隊那年,他把小乖交給專業訓犬的隊友訓過一段時間。
隊友的評價是小乖非常聰明,而且服從性高,聽覺嗅覺都很靈敏。不過它身體素質一般,不適合做工作犬。
陳焱本來也沒打算讓小乖做消防犬。它先天不足,能健健康康活到現在,他就很滿足。
能夠重新有小乖就已經是奇跡了。
并不是所有的失去都能失而復得。
見他下車,小乖的尾巴甩得更歡騰了。
陳焱推門進院,拍了拍狗腦袋,又朝狗屋示意。
“走了。”
很難得的,小乖沒有聽令去叼牽繩。它圍著男人的褲腿,埋頭使勁在嗅什么。
突然,小乖前爪立起來趴在陳焱腿上,激動地嗚嗚出聲。
陳焱怔了下,很快反應過來。
“汪汪汪汪”見男人不動彈,一向安靜的小乖居然急切叫出聲。
陳焱的目光微動,又在小乖的叫聲里一點一點暗淡下來。
他慢慢蹲下身,安撫般摸了摸黑狗耳朵里的兩撮白毛。
“知道了。”
男人的聲音很輕,發啞的尾音落在夜色里,像若有似無的嘆息。
“再等等。”
小乖不叫了,搖晃的尾巴緩緩垂下來。
它昂著腦袋看了陳焱片刻,往前靠了兩步,將下巴輕輕搭上他膝蓋。
陳焱很慢地眨了下眼,伸手一下一下地撫摸小乖黑色的背毛。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站起身,帶狗一起進了屋。
這幾天陳端端都在學校,一樓陷入沉寂的黑暗里。
陳焱打開燈,給小乖盛了一碗狗糧,又從廚房拎出一瓶冷水,走上樓梯。
二樓的臥室更暗,窗口透進來的亮光灑在深色木地板上,幽森而泠然。
男人沒有開燈,扯開書桌前的椅子大喇喇坐下。
擰開瓶蓋灌了幾口冰水,他拉開手邊的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個舊手機。
八年前的最新機型4s,現在早已是時代的眼淚。
去部隊后這手機他就沒用過也沒再更新,里面的a幾乎全刪干凈,只保留消息記錄和照片。
開機后,陳焱點進一個文件,一排全是錄音,命名是日期。
他隨意點開一個播放
”ioughttohaveguessedatheaffethatybehdheroorittestratesfoersaresis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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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讀英文的聲音在昏暗的房中響起。
那時候她發音已經好了很多,錄音里基本聽不到他糾正她的聲音了。只是那會兒她還不會連讀,一詞一音都要在齒間咬嘚很清晰,笨拙又認真。
倏地,女孩停下來。
“你笑什么啊”
錄音出現短暫空白。
沒有得到回答,她聽起來更不高興了“我不要你糾正了,你關了吧。”
“說好不笑我的”
“討厭”
她在低聲埋怨他,尾調卻是輕輕軟軟的,帶著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嬌嗔。
感覺一下子就起來了。
錄音戛然而止。
黑暗中響起咔的一聲,是皮帶扣彈開的細響。
過了很久,男人的喉結下沉,滾出一聲低而長的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