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祁汐生日一起降臨那場雨,只是高溫的障眼法。一直到九月初,夏天也依舊賴著不肯走。
祁汐和陳焱也一時沒搬離清大附近那個小區。
北城居大不易,不管是租還是買,一時半會很難找到地段那么好的房子。兩個老人不好直接干預他們的生活,只時不時嘟噥兩句“現在可不是買房的好時候”,或者“你們不住空著也是空著”。
他們現在住的那套小兩居,是陳焱媽媽以前的房子。
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顏莞。
人也如其名,生得昳麗而燦爛。
老兩口很疼愛這個獨女,女兒考上大學后不習慣住宿,他們便早早在學校附近給她買了小房子。沒成想大學沒念完,她就為著個男人,跟父母鬧得天翻地覆,還一畢業就跟人私奔去了潯安。
氣極又心痛之余,陳焱的姥爺將這套房子賣了,還申請外調,和陳焱姥姥去了國外。
十年再歸,他們精心溫養的花朵早已枝凋葉落,變成異鄉的一抔黃土。
陳焱的姥姥大病一場,去掉幾乎半條命。之后,兩人又花了比出手時大幾倍的價格,把房子買了回來,恢復成女兒生前喜歡的模樣。
知曉其中過往后,祁汐也沒有再改過房間的布置。
來到北城后的第一個周日,陳焱開車帶她去了北京遠郊的一座小陵園。
陵園近旁有一棟帶十字架的白色圓頂建筑,正午整點時刻,教堂里唱詩的歌聲,與管風琴的聲音一同傳出來。
祁汐立在墓碑前,雙手合十。
世有神明。她的祈禱在此刻無比真心愿這位和自己未曾謀面的媽媽,能在教堂的每日贊歌里,得到真正的慰藉和安息
九月初,陳焱開學了。
他課還挺多的,好些時候一天都不見人。不想媳婦兒一個人無聊,男人給準丈母娘買了機票,把人從南都請了過來。
兩家人吃飯見面過后,祁汐就開始陪著自家媽逛北城。
第一次來古都玩,席蔓渾身都是用不完的勁兒,熱情堪比拉著老年團逛回扣點的導游。
更可怕的是,這個愛好蹦廣場舞的小老太,身體比天天趴在電腦跟前的年輕人都好。祁汐白天被老媽抓著爬長城,晚上還得陪老太太去游胡同,日子過得堪比軍訓。
母女倆一直玩到落葉變黃。席蔓興致勃勃地爬完紅楓漫野的香山,才心滿意足地回南都了。
祁汐也開始備戰考博。
得知她有想讀博的計劃后,陳焱的姥姥主動提出要當她的推薦人。
老人家以前是清大教授,孫媳婦想考清大,她樂得當引路人。
祁汐卻婉拒了老人的好意。她想考的是戲劇與影視學,比起響當當的清大,專業對口的戲劇學院可能會更合適。
陳焱按照推薦書目,嘩啦啦給媳婦兒買來幾摞書。祁汐也拿出當初高考和考研的精氣神,結果剛學沒兩天,她就倒了。
這段時間她到處跑,挺累的,又趕上換季,頭一回領略北方秋冬的干燥,十一月開始供暖的第一天,祁汐就流了一手的鼻血。
病來如山倒。早上起來摸到發燙的腦門,祁汐索性就沒起床,在外賣上叫了個退燒藥,吞下兩片后倒頭繼續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
迷迷糊糊再醒來時,嗓子眼里燒疼燒疼的。但臉上那種干到緊繃感沒有了。
祁汐皺著眉翻了個身,一眼就看到床尾空氣里散開的霧氣。
臥室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放了個加濕器,也不知道啟動多久了,正無聲地噴灑著白而細膩的水汽。
察覺到胸口的重量,祁汐垂眸。
身上蓋了兩床被子,
還有一條毛巾被。
這個男人是想壓死她么。
床頭柜的加熱墊上,還放了一杯水。
下意識地抿了下唇邊,舔到厚膩潤澤的西瓜味是她常用的那支唇膏。
祁汐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偏頭看緊閉的臥室門“阿焱”
無人回應。
伸手摸向枕邊的手機,她摁亮屏幕看見時間差一刻下午五點。
門忽而從外面被推開。
“醒了”男人拎著一個塑料袋,手里還牽著沒來得及脫下牽引繩的小乖。
祁汐怔了下,訥然“啊”
陳焱沒說話,似是不悅地沉沉看了她一眼,又彎腰拆掉了小乖的牽引繩,還把搖頭擺尾企圖進臥室的狗兒子毫不留情地關到了門外。
看著男人走進衛生間,祁汐抿抿唇又問“這個點兒你不是有課嗎”
陳焱關掉水龍頭,輕嗤“等課上完,回家老婆也燒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