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
陳焱皺了下眉。
“小姑說你要見我。”
他的聲音不大,陳墨手上的動作幾乎瞬間僵住,整個人石化一般。
陳焱闔了下眼皮,淡聲“見到了。我走了。”
說完他轉身大步向外走。
“啊啊哎”背后,陳墨叫了起來,想不會說話的聾啞人發出無意義的叫喊,喉嚨咔啦咔啦的,聽起來有點嚇人。
“小小焱”
身體比意識先行行動,陳焱猛地剎住了腳步。
“小焱”背后的陳墨又喚了他一遍,聲音很低,“沒事兒,啊,馬上就好,馬上就好啊”
陳焱眉心跳了下,轉過身。
陳墨沒有在看他,還像剛才一樣垂低頭擺弄著手里的東西,只不過換了方向。
他身子朝外,陳焱也看清他手里的東西腦袋即刻嗡出一聲。
陳墨拿著一個半掌大的玻璃葫蘆。
就是陳焱當年溜進他辦公室,不小心摔壞的那個擺件。
他兩手不斷擺弄著摔斷的玻璃葫蘆,嘴里絮絮叨叨的“好了啊小焱,沒事兒,爸爸馬上就修好了”
所有的震動又轉為無名的憤然,刷地沖上陳焱的腦門。
他攥緊手心,強忍住想要搶過那個葫蘆砸到陳墨頭上的沖動。
轟隆隆
外面黑沉沉的天忽而響起兩聲悶雷。
天色又暗了一層。
陳焱扯開嘴邊冷嗤了下,開口聲音很平靜“你現在這樣,裝給誰看”
陳墨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
他握緊手里的葫蘆,骷髏般干癟的嘴張了張,艱澀出聲“你很恨我是不是”
轟隆
又是一聲響雷。
一道閃電劃過,將黑黢黢的病房照亮一瞬。
雨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你恨我”陳墨望著挺立在門口的兒子,兩只干枯的眼睛空洞洞的,“當初那樣對你和你媽媽是么”
陳焱很慢地眨了下眼,目光幽幽轉向窗外黑壓壓的天空。
“我不恨你。”
陳墨愣住,滿眼意外地看著陳焱,嘴唇和握葫蘆的兩只手都在止不住打顫。
“我不恨你。”陳焱淡淡收回視線,又重復了一遍。
“恨也挺費力氣的。”
稍頓,男人唇邊揚出嘲諷的弧。
“你不配。”
陳墨一震,呆呆地看著門邊的兒子,一動不動。
就好像窗外劃過的那道閃電,劈在了他的身上。
陳焱沒再看病床上的人,轉過身繼續往外走。
“我早說過了,我和你,再沒任何關系。”
離開陳墨的房間后,陳焱來到走廊另一頭的醫生辦公室。
這位張主任退休前是潯安首屈一指的肝臟病專家,以前并不在頤養院工作。陳墨生病后打死都不肯去醫院治療,陳澄沒辦法,花高薪將專家返聘到頤養院來。
“你父親這種類型,當初要發現的早點早治療,術后預期還是很不錯的。”張主任拍了拍身前厚厚一摞病歷和片子,跟陳焱解釋道,“當時他要配合著一塊兒體檢,說不定現在狀況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