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光,映在我的目中。
伴隨著無數的尸骸。
那是萬族之尸!
在恢復修為之后,我于瘋狂里,展開了殺戮。
只是……我的敵人,無邊無際。
此刻,我站在紫青上國的廢墟中,任由鮮血黏稠地糊在臉上,鐵銹的腥氣幾乎堵塞了鼻腔。
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牽扯著肺腑深處刀剮般的劇痛,可胸膛里那團熄滅已久的火焰,此刻正微弱卻執拗地重新燃燒著。
“殿下……節哀!”
“但我們不能繼續留下,封海郡那里有白蕭卓,可作為殿下去處。”一聲嘶啞的呼喊撕裂了濃重的血腥氣。
是老羅,我的親衛首領。
他那張布滿風霜溝壑的臉上,此刻沾滿了不知是自己還是敵人的污血,左臂軟軟垂著,顯然骨頭已斷。
他僅存的右臂死死拄著一柄豁了口的戰刀,刀身兀自滴著暗紅的血珠。
他身后,稀稀拉拉跟著幾十個身影,個個帶傷,步履蹣跚,如同從血池里爬出。
他們的甲胄碎裂,衣袍被血浸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疲憊不堪的輪廓,眼神卻像淬了火的刀鋒,越過我的肩頭,死死釘向身后那片翻滾著不祥煙塵的天際線。
那是又一波萬族的腥風,正卷地而來,越來越近。
望著那飛速接近的腥風,我的目光落向了這座埋葬了我一切親族的廢墟,最終……我看向身邊的親衛。
“你們隨我,去南凰洲!鏡云會在那里開啟大域傳送,并勾連封海郡等地一同,屆時他也會到來!”
“鏡云人皇!”
這名字像是一道無聲的雷霆,瞬間劈開了籠罩的死亡陰霾。
幾十雙眼睛驟然亮起,那光芒并非喜悅,而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瘋狂求生欲。
南凰洲,是我與鏡云約定的后路所在!
鏡云,是我此生唯一摯友,他曾與我一同發下重誓,要為振興人族付出全部!
縱然此刻萬族勢大,他麾下大軍無法公然馳援,引火燒身,但他提前布局,在南凰洲一個隱秘角落,鋪設了一條直達人族的傳送陣!
我相信他!
如同相信自己的心跳。
這份信任,歷經歲月與戰火的淬煉,早已堅逾精金。
我理解他的掣肘,理解他身為人皇,肩負著千萬人族存續的重擔。
我們一南一北,各守一隅,如同支撐人族穹頂的兩根支柱,各自燃燒,遙相呼應。
那隱秘的傳送陣,便是我們跨越萬水千山的信諾,是黑暗里唯一指向生機的坐標,且除了我們之外,萬族毫不知曉!
“走!”
我深吸口氣,驟然開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率先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朝著南方而去。
老羅和那幾十名殘存的麾下,爆發出最后的氣力,緊隨其后。
破空之聲尖嘯,撕裂布滿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氣,如同幾十支射向生機的箭矢。
身后,萬族追兵的厲嘯與恐怖的能量波動,如同跗骨之蛆,緊緊咬合,大地在它們狂暴的追趕下隱隱震顫。
一路奔襲,血染征途,跨越禁海,踏入南凰。
每一次短暫停留,都意味著又有幾個熟悉的身影在斷后的血戰中倒下,被身后那片翻滾的死亡之潮徹底吞噬。
只是,當黃昏時分,南凰州內,視野盡頭目的地所在無雙平原終于浮現,希望的火苗在胸中燃起一絲微光的剎那。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徹骨的警兆,毫無征兆地,如同最毒的冰錐狠狠扎進了我的識海!
“停下!”
我強行在半空剎住身形,而幾乎就在同一瞬間,前方看似平靜的虛空,驟然扭曲、撕裂!
陣陣驚天的咆哮,撕裂了黃昏的寧靜。
空間被無形巨爪粗暴撕開,數百道龐大、散發著滔天兇戾氣息的身影悍然降臨!
為首者,身高近三丈,渾身覆蓋著幽黑發亮的甲殼,關節處探出鋒利的骨刺,頭顱狹長,復眼閃爍著殘忍的猩紅光芒。
正是萬族中以兇殘狡詐著稱的裂空蟲族之皇!
它身旁,一個由粗糙巖石構成、渾身流淌著巖漿的巨人沉悶地踏足大地,地面瞬間龜裂,熔巖四溢,正是熔巖巨人族之皇!
更遠處,還有更多籠罩在扭曲光暈中的身影,一一顯現,散發出令人靈魂顫栗的威壓,將此地包圍。
它們的氣息如同實質的枷鎖,瞬間鎖死了我后方的空間。
冰冷的殺意,比南凰洲深處吹來的秋夜之風更加刺骨。
“紫青太子,你的路,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