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了秋,花綢早起咳嗽兩聲,暫把針線停住將養兩日。這日洗了頭,披襟散發坐在廊下,正搖著把蒲扇納涼,忽見椿娘院門進來,腮淺額黃的嫩臉上笑個不住。
花綢抱著膝靠著廊柱子笑道“哪里去得了什么好這么高興。”
那椿娘款群走到廊沿外頭,趴在闌干上,“我到大少爺院兒里與采薇說話,聽見大少爺病了,哼哼唧唧的在床上,就是不爽快。”
“怎么病了”花綢忽地放下腿,額心輕蹙,稍刻復抱膝欹回柱子上,一斂起初的驚惶,旖旎的眼中透著漠漠的水光,“請大夫瞧過沒有”
“請大夫也無用,大夫也沒法子。大老爺連著兩日在戶部當值沒歸家,等回來,少不得那些婆子丫頭要遭殃。”
花綢遮扇輕笑,嬌眼橫嗔,“你這丫頭,怎么幸災樂禍怎么請大夫不管用”
“他那是自個兒折騰的病。聽說他一直吃奶吃到如今,前頭兀突突地吵著不吃了,熬了這些時日,吃什么都沒滋味兒。奶媽擠奶給他,他咬死了不吃,自己把自己折騰病了。”
適逢奚緞云在屋里聽見,蹙眉出來,將花綢瞅一眼,“這小孩子家斷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綢襖,你同娘一道瞧瞧去。”
如此這般,花綢回房匆匆挽了發,換了件孔雀藍短褙子,里頭裹著月白的抹胸,下頭扎著櫻花粉的交窬裙。走到奚桓院里,見仆婦成堆擠在廊下,聽聲音,屋里頭范寶珠與馮照妝皆在。
那馮照妝坐在床沿上,將坐在窗下的范寶珠睇一眼,似乎話里有話,“姨娘沒生過孩子,自然不曉得這奶養孩子的不易,更不曉得孩子斷奶的不易。他吃了這五年,猛地不吃了,吃別的自然沒胃口。”
范寶珠捱著奚落,拔裙起來,圍著床畔不耐煩地打轉,“桓兒,既如此,你就接著吃奶,現成的奶媽放在屋里,你又鬧什么”
青華帳里,奚桓小小一個身子縮著,渾身不自在,只把個小肚子環抱,回眸瞥圍了滿床的女人一眼,十足十的不耐煩,“不要你們管,我講不吃就不吃。”
余媽媽急在一邊,忙從采薇手里接過一碗燕窩粥,“那吃粥不吃奶,不吃飯,好歹吃口粥,倘或把身子餓垮了,豈不是讓嬸嬸姨娘心疼”
范寶珠倒不是心疼他,只是怕外頭說她這個當家姨娘不好,因此耐著性子勸幾句,“余媽媽說得是,奶不吃,飯也不吃,你父親知道,看他打你”
聽見她的聲音,奚桓低低躺在床,瞥來的眼卻像高在云天,“滾。”
當著滿屋里下人,范寶珠渾身顫一顫,珠翠搖響得稀稀落落,黑了臉帶著丫頭出去。迎頭巧撞上花綢母女,花綢福身請安。她冷眼一乜,目中題憤,畫眉凝怨。
作者有話要說奚桓日記今天,我為姑媽斷了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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