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萃裊笑睨他一眼,“喲,人家查的都是要緊的大官,何至于查你一個‘和尚廟’?”
見他面色不佳,她立時正經起來,“有倒是有,往前時常到那府里去,有兩個丫頭倒與我說得上話,也拿了我不少賞,使她們盯著些,總是沒問題。”
“那你使她們看著些,有什么風吹草動,務必回話兒。多長對耳朵,總是沒錯。”
范貞德笑倚到榻背上,口里又哼起小調,咿咿呀呀聽不清,一雙權勢眼飄到廳外,望斷金烏。
月到晚夕,半窗明滅,夜風攜帶花香撲朔而來,鏡中恰有春鶯成趣,一個卸妝,一個拆冠,正是夢回海棠好時節。
黃昏韞倩打發人回家傳話,該夜就睡在奚府里,洗漱完,便與花綢并頭枕在榻上,細說家常。說起她那門親事,花綢滿是嘆息,“請期請的是什么時候?”
“五月初六。”韞倩將頭發順到背后,與花綢對著臉說話,口里吐著淡淡蘭麝馨香,“就個把月的事兒了,我的屏風你繡到哪里了?”
說話間花綢爬起來,到箱柜里翻了兩片卷好的鶯色軟煙羅鋪在床上,“你瞧,繡了兩面了,都是雙面蘇繡。”一面是百蝶,一面是半枝玉蘭,“另兩片也是玉蘭花,繡好了連成一幅百蝶穿花花樣,立在臥房里,雅得很。”
“你用大繡架繡的?”
“自然了,這么大一片,繡繃子哪里繃得開?”花綢收去箱柜里放著,一壁扭頭,“那盧正元可有妾室沒有?”
“怎么沒有?聽說有三房小妾,年長的四十出頭,年紀小的二十出頭。”
“那可有孩子沒有?”
“有兩個女兒。”韞倩拿著扇坐起來,靠在粉壁上,“老早就嫁人了,倒不打緊。只是他沒個兒子,娶我,就是在飛鴻寺打的卦,與我八字正配,說我能為他家生三個兒子。話兒說在哪里,回頭我要是生不出來,還不曉得怎么開交好。”
花綢撫弄著一把七弦琴,搊弄了兩個音,仍舊掛起來,“生不生得了,又不是你說了算的。我看他先前有房太太,又有三房小妾,近五十的年紀,別是他自個兒有些什么病因吧?”
“誰知道呢?橫豎我生不了,世人就都說是我的毛病。”
跳躍的燭光下,花綢迎面走來,帶著抹俏皮的笑,“你若怕生不出人說你,我給你出個法子。回頭你找個年輕力壯的,與他生了,就當是盧正元的,叫他當個冤大頭!”
韞倩一下匍跪過來打她,“要死要死!這種話兒也好說的?”
兩個人鬧打做一團,日后韞倩回想,倒是一語成夢讖,思來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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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撮合山:即媒人,又稱大冰;媒人;媒妁;伐柯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