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要娶夫人嘛,等等也無妨。要是這點功夫都等不了,可見不是真心。”
花綢在窗臺支頤著臉,看見蔥蒨的金鳳花再度空亡,滿地璀璨,仿佛總也落不完,她笑笑,軟綿綿融化在風里,似有歡情細水,余韻流長,“他能耽誤,連翹也不好耽誤呀。過幾日我就套了馬車往薛家去,薛家太太上回還托我連翹的婚事呢,我竟把她也忘了去。”
正說呢,椿娘端茶進來,擱在榻上搭閑,“薛家太太前幾日送了拜匣過來,祝姑娘康安,說他家姑娘原要來瞧,可怕給府里添亂,一時不好得來。我打發送來小廝回去回話,說姑娘已好了許多,大安了去瞧她。”
擱了茶,又去端水來花綢洗臉,花綢伸手試試水溫,又蜂蝶醉懶地趴回窗臺,“還燙呢,再放會兒吧。”一面甩甩手,“你回得好,過兩日咱們就去瞧她。”
甩了些水星在奚桓身上,他眨眨眼,覺得她今日格外地軟綿,像一朵盛大的紫繡球花,在太陽下蓬蓬地展開無數片旖旎的花瓣,搖呀搖呀。
他把一切歸于自己的功勞,不無得意地一口吃盡茶,站起來拂拂衣袍,“我走了,午晌記得等我一道吃飯。”
花綢仍舊懶枕在窗臺看他從門里出去,又走到窗外,趁著椿娘轉背收拾床鋪的功夫,他俯低了腰親在花綢唇上,舌尖在她嘴里輕輕掃蕩一回,重重地吸一吸她,從廊下閃出去,背影如玉山遙遙,隱在云霧里。
而她是晨霧里的淡淡水分,被太陽一點一滴蒸發。
晨露揮發后,驕陽如火,遙山隱隱,古道茫茫,馬蹄濺起黃土,嚷嚷塵囂伴著一曲玉蕭掀起長亭的一場離別。
要數雅還是施兆庵雅得緊,喚來小廝長興取了金酒一壺,亭內石桌上擺了幾只玉斝,樽樽篩滿了,相請眾人,“此番周乾前往登封,不知幾時復還,你我弟兄幾人聚此山林,與清風送酌一杯,祝周兄馬到功成。”
奚桓亦舉樽相和,“還是兆庵兄想得周到,備酒相送,我就萬萬想不到。先生吃了這一杯,到登封必定事事順遂。”
“多謝多謝。”周乾三面請過,引項盡傾。
那連朝四下里瞧一眼,落回石凳上,“周兄不是與河南清吏司的主事一道去,怎么不見他?”
“噢,他家中打點,使我先一天啟程,他后到。”
奚桓免不了多囑咐幾句,“先生,登封上下勾結,封疆大吏是潘懋的人,你們想在他們眼皮子地下查出實證,實屬不易,需得處處小心。”說著,懷中摸出一封信遞去,“布政司有位經歷官是我父親的同科進士,父親修書一封,先生帶去交給他,他會盡量周旋,保先生與主事平安。”
周乾接了折入懷內,灑脫一笑,“桓兄弟放心,我周乾雖出商賈,卻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請回去轉告奚大人,學生絕不辜負他的重用。”
眾人又再寒暄一陣,見天色不早,起身在馬下拜別。那周乾想起什么,拉著奚桓避走兩步,“我上回托付桓兄弟的事情,不知可有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