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一出,眾女抬頭看他。唯有韞倩看一眼,把眼睛婉轉垂下。花綢瞥見,又將施兆庵打量一番,心道見著這么一位倜儻公子,害臊也是難免。
也不去計較,揀了只空斗笠樽篩了盅酒遞給施兆庵,“難為你想著,外頭熱了吧?快吃這一盅冰的,出去樂你們的去。”
那施兆庵流連忘返地將韞倩望一眼,猶豫再三,到底也朝她打了個拱手,“韞倩表姐向來康安?”
既拜到這里,韞倩少不得捉裙起來與他福身,“有撈掛心,一向安好。”
說話間,抬起眉來,眼里春光漣漣。眾人不曾留心,唯花綢看在眼里,將二人脧一脧,借機試探,“兆庵也認得韞倩?”
施兆庵忙點首,“在尊府門前見過,姑媽忘了?韞倩表姐出嫁那日,桓兄弟與我們一班好友充門子去迎親,還是姑媽吩咐下的呢。”
“噢,我倒忘了,上回韞倩的馬跑了,還虧得你借出馬送她回家。”
二人說笑兩句,施兆庵不好再久站,只得一步三回頭出去。外席無人唱曲,連朝有些興致缺缺,胡亂吃兩杯酒后,要使人進去叫云見等人。奚桓只怕將人喊出來花綢無趣,便打發人進去將里頭的席并到外頭來,大家一道在外頭說話。
片刻人出來,花綢就坐在奚桓身邊,將左邊的韞倩瞥一眼,再將奚桓旁邊的施兆庵瞥一眼,附耳過去與奚桓低低說話,“兆庵還比你大兩歲呢,為什么還沒聽見議親的事?”
奚桓掃一掃施兆庵,回轉過來與她咬耳朵,“他母親有疾,暫且不得空管這件事,便耽擱下來了。怎么,你要與他說媒不成?”
“我可沒有好的人與他。”花綢暗里擰他手背一下,把聲音放得愈發低,“方才他進去與我請安,我看見他瞧你韞倩表姐的神色有些不對,因此問問。”
“怎么個不對法?”
“我也不好說得。”花綢笑著搖頭。
對案連朝見兩人咬耳朵說話,好笑起來,“可見姑媽偏心親侄子,怎么我在這里,姑媽出來連問也不問一聲?盡與桓兄弟說話?”
花綢端起腰來看他,見她身后偎著云見,暗暗打趣,“連朝長得益發精神了,與云見姑娘這么坐著,姑媽還當是哪里來的金童玉女,好射人的眼呢!”
眾人哄笑起來,吃過幾杯酒,請月見唱了一套《宜春令》,到日疏日遠,方才各自歸家。
日影斜昏,那廂還沒回轉,這廂卻有人登門。
小院閑階,難得有客造訪,奚緞云擺了個大圓髤紅果碟在案上,揭開蓋兒,里頭是十二個木碟相拼,裝著十二種果脯蜜餞,放著兩只小銀果叉,又叫紅藕瀹了上好的香茶,請魏夫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