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在倉庫抽屜里找出來根筆:“霖子,你干嗎?”
“做簽。”向霖接過筆晃了晃,在第一顆球上寫了個“生”字。把球懟到錢建面前,向霖笑瞇瞇道:“看見了吧,你等會兒要爭取摸到這個。”
“...抽到會怎么樣?”錢建臉色很差。
“抽到這個,我就不報警。”向霖說完,又在另一個球上也寫了字。把兩個球放進紙箱里,向霖在紙箱頂部掏了個洞。
掏好洞后,他把紙箱推到錢建面前:“來吧,隨便抽一個。”
恍惚間,錢建覺得自己又站在了競賽臺上。那時,向霖也是這樣平淡的表情,可他就是帶著這種表情淘汰掉了自己,害得自己失去了文曲星。
錢建目光微微凝固。他快速咬了咬嘴唇,突然意識到:原來在那個時候,自己都已經開始想這要報復了,甚至后來聽見許主任提及捐樓,自己想都沒想,就咬定了名額被占。
因為那個時候,自己滿心都想找機會報復——憤怒和嫉妒驅使下,自己根本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也喪失了敬畏和懼怕。
錢建死死盯著面前的盒子,仿佛在盯著什么可怕的怪獸。那個剛被掏出來的、邊緣參差不齊的洞,就仿佛血盆大口,錢建覺得自己手一旦伸進去,就要被咬住,從此以后,再沒有翻身之日。
報警、通知校領導、通知父母,被抓走、全校批評、開除...從此以后一切、一切都毀了。錢建身體漸漸發起抖,臉色也灰敗下去,他一步步朝背后挪,邊挪邊嘟囔:“放過我這次吧?求你們,放了我這次。”
“我又沒對你做什么。”向霖聳肩,捧著盒子往前走。
隨著他走進小倉庫深處,整個人都進入到陰影里。蔣銘宇盯著向霖的背影,目光微凝。
“抽一個吧。”向霖逼近錢建。看錢建沒有抬手的意思,他頓了頓,給出第二個方案,“你不抽也行,那我抽?剩下的歸你。”
在蔣銘宇的角度,沒有辦法看見錢建表情。他只是看著向霖又停頓了一會兒,手臂往上抬了抬。隨著他的動作,盒子上檐露出來一些,蔣銘宇依稀能看見畫著個乒乓球。
這盒子之前可能是裝乒乓球的,蔣銘宇默默盯著畫出來的那個乒乓球:上輩子他們抽簽的盒子上,畫的是個籃球——跟向霖臺燈上貼的那個有點像。
向霖很喜歡籃球,蔣銘宇記得,他常常嘟囔想去看nba,也曾經說過如果留學,兩個人都去美國好不好?當時蔣銘宇沒有回答,也沒解釋自己必須要去法國。
后來還是看見了法語資料,向霖猜多少猜出一點,再后來聽說自己報名交換生的事,向霖大鬧過一場...捏了兩下脖子,蔣銘宇從紙箱上收回目光。
看向霖的動作,錢建應該還沒抽。剛想到這里,蔣銘宇就聽見向霖喊:“峰子,南子。”
兩個人一左一右走過去:“怎么了?”
“...你們、你們要干什么!”錢建尖叫起來。
向霖翻個白眼,把盒子放在魏南手上:“幫我拿盒子。”
說完,向霖沒給錢建反應時間,迅速伸手摸了個球出來。等錢建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顆球已經被舉到了眼前。
“我的是生。”向霖食指中指夾著球晃了晃。
那個狗爬般的“生”子,仿佛癱在橙黃色小球表面。隨著向霖的晃動,它左右搖擺起來。
錢建眼前陣陣犯暈。
完了,什么都完了,錢建又回退兩步,背徹底抵到墻上。
墻上冰冷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遞進來,激得錢建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抱著肩膀,一點點順著墻往下滑。向霖抽到了“生”,這意味著,盒子里屬于自己的那顆球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