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霖會把整件事告訴許主任、告訴其他領導、告訴警察、告訴班上所有同學、告訴自己的父母...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自己做過什么,知道自己學習再好也沒用了,同學的厭棄、父母的失望、毀掉的前途...所有的一切,只不過因為自己嫉妒,自己想讓向霖出個丑。
如果最初的最初,自己能控制住這種嫉妒就好了,錢建抱著膝蓋,身體越抖越厲害。為了能進一中,為了畢業后有個好前途,能讓父母享點清福,錢建拼了命的學習,可誰能想到,這些努力到頭來,就因為自己這點嫉妒全毀了?
其實也不只是對于向霖,錢建緊緊環著身體,悄悄看了眼蔣銘宇。他的嫉妒對象還包括蔣銘宇,只是他一直沒能找到機會,才遲遲沒講這種嫉妒發泄出來。
不,也不只是蔣銘宇,錢建又看了看魏南幾個。從村里考進縣里,他才知道有些人家里那么有錢,他們不用愁學費、不用愁生活費,他們甚至可以拿著錢吃喝玩樂,只要成績好、只要以后能考個好高中,他們就會被父母夸上天。
那時候錢建只覺得不公平,然而這種不公平感,再進入一中之后加重了。原來有些人不需要學習好,他們也能有好前途,他們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自己拼了命也不一定能得到的生活。
什么mp3、文曲星,什么大街上的ktv,什么市中心的電影院,這些一直是錢建嫉妒的來源,可是現在,錢建突然覺得它們不重要了,沒有mp3能怎樣?沒去過ktv又能怎么樣?只要還能留在學校里,還有前途,就比什么都強。然而現在,什么都沒了。
把頭埋進膝蓋,錢建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
向霖估摸著差不多了,才用腳尖碰了碰錢建鞋幫。
錢建沒動。
“行了行了。”向霖摸摸鼻子尖,心說看錢建這樣,自己是不是玩大發了?萬一再把小孩兒真嚇出個好歹的,心里還真過意不去啊。他舔舔嘴角,蹲到錢建面前:“我說,你就不看看自己的球?”
錢建身體頓住,卻沒有任何進一步動作。
“抬頭。”向霖敲敲他頭頂,又拽他胳膊,“來來來,小盆友,你想別光顧著哭。”
“誰哭了?”錢建抹了把臉題抬起頭,眼睛紅通通的,但真沒流眼淚。
他直愣愣看著面前的箱子,總覺得向霖話里有話,但他現在腦子太亂了,亂到完全不能理解向霖這話的意思。看自己的球?一個生、一個死,生都被抽出來了,那個死還有什么好看的?
向霖自己的球扔給魏南,從箱子里摸出第二個球。同樣把進球夾在兩根手指上,向霖再次晃晃手:“看吧。”
盯著球上的紙,錢建猛地瞪圓眼睛。隔了很久很久,他說了句:“不可能,這不可能。”
蔣銘宇微微一愣,上前兩步走到向霖身邊。
向霖蹲在地上,手里還捏著個乒乓球,隨著他晃手的動作,那個球上的字一會兒露出左半邊,一會兒露出右半邊。
蔣銘宇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意識到:那顆球上寫的也是個“生”字。
兩顆寫著“生”的球,無論怎么抽,都只能抽到“生。”
就好像無論怎么抽,都只能抽到“洗碗”。
蔣銘宇死死盯了那顆球許久,突兀身后,拽住向霖手腕:“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