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羅盤依舊漂浮在宿承宣頭頂,從光芒極甚的刺目到此刻的黯淡,仿佛只要閻攸寧伸手,便能奪走這人人渴望的仙器。
而閻攸寧卻并未再有動作,宿承宣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脫離了結界,與他隔著一層屏障四目相對。
宿承宣余光看到曾經綠樹成蔭的落坪峰,再入視野竟是光禿禿一片,再無半分生機。
地上更是有些一具具白骨,爭斗的痕跡一覽無余,想來正魔已經歷過一場惡戰……
一剎那的思緒轉過,宿承宣掃向盤腿坐在地上的青年身影,不禁冷笑一聲,再看閻攸寧。
蟬霓繡骨羽衣通體漆黑,已完全失去效用,不仔細看,還以為閻攸寧穿著一身漆黑勁裝。
男子的瑞鳳眼眼尾微微上翹著,似笑非笑,臉上的笑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只讓宿承宣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你不是煉虛期。”宿承宣的聲音仿佛擦過磨砂紙一般,啞得驚人。
閻攸寧不置可否,視線先是看向地面的青年。
池醉似乎察覺到了閻攸寧的目光,倏然抬頭,兩人四目相對,池醉恍惚不已。
閻攸寧的眼神都仿若染上了極致的溫柔,當發現池醉的左側的發絲又多了縷白色時,眼神剎那變得幽深,復又抬頭,再度變成凌厲徹骨的意味,興味十足的盯著星斗羅盤,聲音卻是極冷,道:“你先前說,直到死我都不會看到星斗羅盤。”即使星斗羅盤黯淡如普通法器,但其上所顯現的星斗映入閻攸寧眼里,便讓他賞心悅目。
宿承宣對閻攸寧的話不予理會,他再次出聲,卻覺得身體仿佛臨到終末的風箱,發出呼呼的聲音,以摧枯拉朽之勢衰亡著,他問道:“大乘期?”
閻攸寧終于伸出手,穿過囚困的宿承宣的結界,抓住了星斗羅盤,他神色雀躍,看在宿承宣眼里極為刺目。
宿承宣知道自己即將殞命,卻還是執著的想知道閻攸寧到底是何修為,但其實就算沒有回答,閻攸寧有些疲憊卻又輕松自若的姿態已經告訴了宿承宣答案。
近幾年修界從未出現過大乘期的中九道九九黑雷劫,除非閻攸寧得到了什么機緣……
而大乘期或許是宿承宣此生都到達不了的境界,卻被這個弒師殺父得到了天道眷顧般,竟然就這么成了。
“閻攸寧,你可真是幸運!”即便必死無疑,宿承宣還是無法遏制內心的憤懣與嫉妒,為何偏偏是閻攸寧?!
他過去曾為正道殺魔修證道,為何天道沒有眷顧自己?
難道就因為他讓人殺光了金冠琉璃鳥,現在又想殺個融合靈根,便遭到了報應?!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啊!!!
魔僧行苦弒師殺父,比他更應遭受天道懲罰!
宿承宣蒼老的臉瞬間扭曲,他悄然握緊了手心,感受到其中的物什,只覺他行正道還能有此境地,早年就該行魔道了!
一剎那,像是解開了一直在心內存在的矛盾,宿承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惡毒地盯著閻攸寧道:“魔僧行苦,弒師殺父,就算我死了,修界多得是想讓你萬劫不復的人!”
閻攸寧挑了挑眉,隨后一笑,手心里捏著銹骨釘,隨時準備出手:“就算如此,你也比我先死。”
宿承宣繼續狂笑著,神色里似乎在說“未必”。
閻攸寧剛要出手,動作卻是一頓,只因屏障內驟然爆發巨大的能量,須彌鎖形成的結界突然崩潰,閻攸寧漠然看著兵解爆發出強大能量的宿承宣,眼看著在法寶護身下溜走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