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失憶”這層保護殼,反倒框得她心臟發緊。
“爺爺好愛奶奶啊。”秦卿在他心口蹭了蹭,輕聲說。
齊元瓊后來又說,本來想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結果偏有人要惹他不痛快,那就干脆讓有些人認清自己。
齊言洲不需要齊晉安所謂的“道歉”,短暫的震驚過后,淡然起身,和齊元瓊道別,帶了秦卿回家。
齊元瓊那話模棱兩可,誰也猜不到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當然也不會有人敢問。
但的確像齊晉安說的那樣,沒幾個人能做到老爺子那樣。
齊言洲垂眼,定定地看著她。唇掀了下,又輕抿住。低頭,在她發心上貼了貼,彎唇輕“嗯”了聲。
“其實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秦卿佯裝認真思索起來。
“嗯?”齊言洲挑眉。
“我哥最喜歡陰這種老渣爹了。”秦卿握拳揮了揮空氣,“當年要是我知道了,肯定跟我哥告狀!讓我哥給他套個麻袋,拖進監控死角揍個半身不遂臥床不起,看他還怎么欺負你!”
齊言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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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秦卿始終被那點后悔和歉疚不安的情緒裹挾著。
她總是忍不住想,當初她因為好感和喜歡,任由自己不斷靠近齊言洲。
卻不必花費多少心思,甚至不需要一點努力,就能輕易地讓齊言洲滿足她那些不管有理還是無理的要求。
又因為習慣了齊言洲從小到大對她的縱容,在他有一點點反常時,就像個始終背著小殼子的蝸牛,碰上些微阻礙,就自保一樣縮回了殼子里。
她以為那時候的齊言洲,終于和齊澤恩林雅一樣,覺得她煩了。
也以為像齊言洲那樣的人,所有前路均是坦途。
選擇不和她在一起念書,只是要去更廣闊的,她飛不上的天空罷了。
卻沒想到,他的前路是陰暗不堪的泥沼。
那么驕傲的少年,把云泥落差藏在心底看著她離開時……到底得有多難受啊。
秦卿后悔當初強撐驕傲沒有回頭。
在喜歡的人面前低一下頭,不是不可饒恕的事情。
又慶幸當初沒有回頭。
那時候的齊言洲,也是不愿意自己看到他落拓頹然模樣的吧。
就像……他們高中時看過的那部電影,她始終記得,齊言洲最喜歡里面的那句話——
手上沒有劍,和有劍不用,不是一回事。
對他那樣的人來說,絕然不會允許自己手中無劍可仗。
……
年節將近,臺里很忙,夜里十二點,秦卿有些倦怠,卻仍舊睡不著。
黑暗里,她干脆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如果,他真的沒有喜歡過自己。或者那些年,他是真的……討厭自己。
什么都沒付出過的她,又有什么資格占著現在這個位置呢?
秦卿閉眼,悶悶地抓了抓頭發。
沉默了幾秒,掀開被子,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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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準備那晚就告訴秦卿,自己已經想起來了的齊言洲,卻因為齊晉易突然回來的事情,始終覺得秦卿的情緒不太對勁,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他不知道,是小姑娘反應過來,覺得他們家這樣……混亂的關系讓她不能接受,還是那晚齊晉安口中,這些年的“齊言洲”不擇手段冷漠寡恩,同她記憶里的那個少年早已迥然。
還是因為別的。
比如……想起了些什么。
今天接她下班時,路上見她沒睡卻在發呆,他趁著長長的紅燈,玩鬧似的傾身過去,小姑娘卻下意識地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