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勝背著手,彎腰看著李文嵐笑道:“有一點兒別的事,都妥當了,多謝六爺關心。”
李夏聽到都妥當了,嘴角笑意隱隱,郭勝這把牛刀,才真是初一嘗試,銳不可當。
“這長垣碼頭景色不錯,咱們先走一圈,看幾處文章詩詞里常常提起的景致,再到那邊碼頭看一看,聽說那邊正在卸今年春節要用的煙花,看個熱鬧。再到那邊的望遠閣歇歇腳,喝杯茶吃幾塊點心。”
郭勝直起腰,看了眼李夏,再看著李文嵐,說著這一趟的安排。
李文嵐不停的點頭,“我知道望遠閣,望遠閣的紅豆糕最好吃,還有咸豆花!還有蓮蓉酥,都是一絕!”
“一絕真說不上,文人詩詞,可不能信。”郭勝信步往前,一邊笑一邊說,“那些贊美之詞,多半是借物喻情,離開京城多年,或者是進京城赴考赴任,長途勞累,到了這長垣碼頭,眼看就要回到,或是撲入京城的繁華富貴之中,這心情,自然是看什么都好,吃什么都美。夸這望江閣這個一絕,那個極品,要說的,都是那份興奮和向往罷了。”
“嗯,我懂了。”李文嵐聽的十分認真,“就象那些閨怨詩,其實都是哀怨自己被朝廷忘了。”
“對!”郭勝看起來心情極好,笑出了聲。
李夏被李文嵐牽著手,一邊走一邊四下看。
直到太子死那年,年年春節操辦宮里諸般熱鬧,以及京城上元節城里城外的花燈煙火的,都是江皇后。她很擅長,也很喜歡操辦這樣的事,年年銀子如水般流出去,換來令人眩目屏氣的奢華熱鬧。
在這長垣碼頭看著裝卸煙火是大事,是誰來了?
郭勝和李文嵐說著詩詞文章,世事人情,李夏牽著李文嵐,心不在焉的聽著,看著這看看那,一行人不緊不慢的逛了大半個碼頭,上了望遠閣。
這會兒的望遠閣,十分熱鬧,三樓早就滿了,二樓也只有正中間有一兩個位置,三個人只好在一樓挑了個臨窗的位置,點了李文嵐向往已久的紅綠豆糕,咸豆花之類,又要了兩壺茶。
紅豆糕確實不錯,不過,這望遠閣最好的,還是這個位置,偏在一隅,斜對著碼頭,前面卻是幾乎一無所遮,看全了大半個碼頭,和碼頭上雜亂卻又暗含著章法停泊著的大小船只。
透過林立的桅桿,波光蕩漾的河水,和冬日蕭索的對岸景致,襯托著熱鬧繁忙的碼頭,如同一幅熱鬧而又冷漠的畫卷。
一樓已經是這樣的景致,不知道三樓看出去,又是如何。
李夏緊挨窗戶坐著,出神的看著窗外的美景。
她也看過很多文人詞臣坐在這望遠閣里寫的詩詞,坐在這里,卻是頭一回,這份熱鬧和冷漠如此和契,這份色彩濃麗的蒼涼,讓她這樣的人,都生出了幾分想寫幾句的沖動。
碼頭上泊著的一只貨船上,一個個衣衫襤褸的孩子,手腳都拴著繩子,連成長長一串,沿著窄長的跳板,搖搖欲墜的往岸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