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鳳路,李學璋和李文彬父子兩人,帶著妾氏陳氏和楊氏,和眾侍衛仆從,丫頭婆子,早發晚歇,一種疾行往京城奔喪而回。
天剛蒙蒙亮,李學璋的妾侍陳氏抱著剛滿周歲的兒子出來,剛要上車,李文彬的妾侍楊氏幾步過來,和陳氏低聲陪笑道“我跟姨太太一輛車吧,也能替姨太太抱一會兒七爺,正好說說話,路上解解悶兒。”
陳氏笑應了,沖白婆子使了個眼色,和楊氏一前一后上了車。
陳氏所出的七爺正睡得沉,楊氏接過抱著,和陳氏低低說著話,“這也真是的,說回去京城,這就回去了,真是一點兒也沒想到,前一陣子我聽大爺說,老爺下一任回不了京城,要再轉一任地方,沒想到……唉,要是沒這事,再轉任地方多好。”
“話可不能這么說,聽說老太爺老夫人沒了,老爺疼的差點暈過去,都是想不到的事兒,回不回京城的,哪有咱們說話的份兒。”陳氏語調柔婉。
“您看這行程趕的,昨兒晚上聽大爺說,就這么趕路,也是二十來天,就能到京城了,聽說大夫人厲害的很呢。”楊氏瞄著陳氏。
陳氏十分淡定,“大夫人的賢惠能干,自然是出了名的,老爺一提起夫人,回回都是贊不絕口,夫人這樣能干賢惠,這是我的福份。”
“太太真這么想啊?”相比于陳氏,楊氏一向是心直口快想的少的那個。
“過了年,大夫人都五十八了,我自然是這么想。”陳氏斜了眼楊氏,對于楊氏的蠢直,她一向不怎么看得上,不過,蠢直也有蠢直的好處,一桿好槍。
“那倒也是,還是你福氣好,跟了老爺,我就慘了,大奶奶才三十五六歲呢,大爺那性子,以后肯定還有別的美人兒,我又沒你這福氣。”楊氏看了眼熟睡的七爺,“還沒生下一男半女就得回京城大宅了,不瞞太太說,從啟程到現在,我就沒睡踏實過。”
“聽說大爺在京城只有大奶奶一個,沒有別人,可見大爺也不是個很愛美人兒的,老爺也是,納了咱們,不過是因為長年在外頭,身邊得有個近身照料的人。”
頓了頓,陳氏才接著道“以后,大爺要是在京城,大約也就你跟大奶奶兩個,就是,你這脾氣得收一收,咱們給人做妾的,頭一條就是要性子柔婉,知道進退。要是大爺外任,你就跟過去,這日子也沒什么不好。”
“都說大奶奶脾氣不好,愛使小性兒,聽說大奶奶娘家門第高得很呢,唉,我還沒能生出一兒半女,就怕回到京城,就再也生不出來了。”楊氏憂慮忡忡。
陳氏斜著她,沒接話。
對于楊氏這個沒心眼的蠢直貨色,她是早就打定了主意的,要想在京城大宅里爭出個位份,替七哥兒掙一份前程,必定不容易,她絕不會讓這個蠢直貨色連累她和七哥兒。
“太太,咱們兩個從秦風路一起到京城,沒誰比咱們再親了,以后,我肯定護著太太您,還有七哥兒,咱們倆才是自己人呢。”楊氏耐性有限,幾句話后,就直入正題。
“瞧你這話說的。”陳氏靈巧的避開楊氏的話,“咱們是一家人,當然是自己人。七哥兒夜里哭了好幾回,我一夜就沒怎么睡,這會兒困的不行了,我歪一會兒,你替我抱一會兒七哥兒。”
陳氏不打算再跟楊氏多說,挪了挪歪下,閉上了眼。
楊氏連聲答應,抱著七哥兒,靠著靠枕,憂慮一會兒,安心一會兒,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楊氏足足抱了一上午七哥兒,兩條胳膊累有酸痛無比,中午吃了飯,再啟程時,不敢再和陳氏一輛車。
陳氏將七哥兒交給奶娘和丫頭清袖一輛車,陳氏的奶娘白婆子跟在陳氏車上侍候。
“楊姨娘又說什么結盟不結盟的傻話了?”車子往前,白婆子關好車門,掩好簾子,看著陳氏問道。
“嗯,我沒理她。真是個傻的,既然給人做了妾,哪還能有什么心性脾氣?爺們要侍候好,大婦更好侍候好,不過是夾縫里求一份妥帖罷了。”陳氏話沒說完,淚眼盈盈,傷感起來。
她也是書香門第的姑娘,自小飽讀詩書,出了名的才女,可是那又能怎么樣,沒有家世錢財,她要想往上一步……又能怎么樣呢?
她是能想得開的。
“唉,太太想開些。”白婆子比陳氏更傷感,她家姑娘在她心目,天仙一樣,給人做妾這事,回回想起來,就如刀子捅進心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