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唐家瑞忙拉了拉徐夫人,這話,這眼淚,不是往嚴夫人心上捅刀么。
“我沒事。”嚴夫人微笑著,看著唐家瑞道。
“大伯娘。”唐家瑞叫了聲大伯娘,余下的,只有嘆氣了。
“聽說老大媳婦還哭著呢,她愛聽你說話,你去勸勸她吧,嵐哥兒媳婦陪你娘去,好好勸勸你大嫂子。”霍老夫人示意徐夫人。
徐夫人忙站起來答應,霍老夫人又示意孫媳婦姜文,“你也去,大哥兒媳婦要想打誰一頓什么的,你去出把子力氣。”
姜文抿嘴笑著曲膝答應,“要論打人,我真是最在行。”
“我也去吧,”李文梅忙站起來道,“舅母別說大話,要論打人這事,七姐姐說過,滿京城,阿夏排第一,她排第二。”
嚴夫人失笑,隨即嘆了口氣,“好幾年沒見著楠姐兒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
“她好得很。”霍老夫人接了一句,看著徐夫人帶著眾人出了門,曼青退到了門口,接過唐家瑞遞上的茶,抿了一口,才接著道:“這個哥兒的事,一生下來,阿夏就知道了。”
嚴夫人慢慢抿著茶,垂眼聽著。唐家瑞站在霍老夫人背后,輕輕給她捶著背。
“阿夏那脾氣,你是知道的,她過來和我說,她想把那母子都殺了,省事省心。”
霍老夫人語調輕淡的說著閑話,唐家瑞一絲不亂的捶著肩,嚴夫人慢慢抿著茶,阿夏的脾氣和手段,她們都是知道的。
“阿夏說,她要殺這母子,什么都不為,只替她大伯娘著想,可她不懂這后宅的事,擔心殺了這母子,反倒對她大伯娘不好,就過去問我。”
霍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是我沒讓她殺。我也沒讓她告訴你。這事兒,要是放在阿夏她阿娘身上,這母子是一定要殺的。可你,跟阿夏她阿娘不一樣,你是個明白人,我瞧著,你跟我一樣,是要明明白白活著的,不管多苦多痛,多扎心的事,都不愿意糊糊涂涂被人瞞著。”
嚴夫人眼淚撲簌簌成串兒的往下掉,“太婆……”
“你是個能做主的人。”霍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嚴夫人,“我這個人,活的太明白,這日子就苦。
可有時候,半夜三更的,我起來,一個人坐著抿著杯小酒,對著月亮,想想這個,想想那個,我就想,要是能再活一輩子,我還是要明明白白的活著。
我活的明白,看的明白,這一個人,那一個人,我都看的清楚明白,我瞧著好的,我就對她好,好的踏實妥帖,那些心思多的,這樣那樣,我瞧著,比戲臺上唱的戲可熱鬧多了,我可愛看了,津津有味。唉,戲太多,看都看不過來。”
“我沒太婆活的明白,什么時候我能象太婆這樣看人如看戲,那就好了。”嚴夫人用帕子按著眼淚,帶著淚笑道。
“你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替自己多想想,往后,替自己活著,男人一輩子都是替自己活著的,可咱們女人,哪一個不是替丈夫替兒女活著?快六十的人,還能活幾年?替丈夫兒女活了幾十年,夠了,余下的,為自己活幾年吧。”
霍老夫人頓了頓,嘆了口氣,“你不替自己著想,你看看,就沒人替你著想。”
嚴夫人剛剛止住的眼淚又連串掉下來,“好,我知道了,我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