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世頓了頓,臉色微變,“不是,都說他是在先皇登基之后落的發,不是的,他是在皇上出生之后,是在金貴妃死了之后,才削發出家,他削發之后,一直寄身在大慈恩寺修行,時常進宮,先皇死時,他突然離開京城,從此行蹤飄搖……”
太子和江延世直直看著對方,太子喉結滾動,用力咽了口口水,江延世臉色蒼白,先皇的死,可死的太是時候了。
“咱們,竟然……從來沒想過……”江延世聲音暗啞,透著絲似有似無的顫意,這把屠刀,早就揚起了,也揮下過了……
“你說,要是皇上……讓皇上知道?”太子語調凝澀,他只覺得后背陰風陣陣,這太可怕了。
“皇上的脾氣……”江延世看著太子,一臉苦澀,“別說皇上,姑母說了那么多年,你我為什么一直當她是暴躁不能容人?你我從來沒想到過,該好好想一想,查一查?這是因為,這太駭人聽聞了!誰能相信呢?退一萬步,就算皇上相信,這樣的丑聞,頭一件,就是滅口,皇上并不憐惜您這個太子,他以為他還年青著呢,未來還會有無數皇子,他才四十出頭,哪怕過兩年再生一個,再養大,他覺得他能活的年頭長著呢,一切都綽綽有余。”
太子目光呆滯的看著江延世,他竟然這樣說皇上,這是他長這么大,頭一回聽到有人竟然敢用這樣的話,這樣的口吻說皇上!
可是,實情就是這樣。
“怎么辦?”太子閉了閉眼,這世間的黑暗,如同無底洞。
“我先去見見姑母。”江延世低低答道。
兩人對坐,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太子輕輕咳了一聲,用力揚起聲調,仿佛要驅散屋里飄蕩的那股子陰森,“秦王跟從前大不一樣了,咄咄逼人,護著阮謹俞,不容任何人指摘,御史王成上折子彈劾阮謹俞,前有守責不利,以至于死囚逃獄,之后竟然連衙門也不去。當天下午,金默然就上折彈劾王成納官妓入私宅,縱子行兇,人證物證俱全。”
“王成是蘇相的人。”江延世眉頭微蹙。
“蘇燁落發,蘇相這兩天神情恍惚,魂不守舍,王成已經拿進大理寺了。”太子看著江延世,露出絲絲苦笑,“秦王府如今正是亮著爪牙到處咬人的時候,魏相說不必理會,一個御史,不犯著。你知道,我原本就不大能說得上話,如今……更要小心。”
“嗯,這些都是小事,理不理會無所謂。”江延世低低嘆了口氣,聲音幽幽,“這一場事,她借咱們的局殺了老二,借柏悅的死毀了蘇燁和蘇家,老二一系,分崩離析,他們是有備而戰,只怕已經被他們攏去了不少人;再則,秦王府由暗到明,擺出一幅被逼無奈的姿態,到處出手,還真讓人無話可說,別的,我覺得還有,只是一時沒能想到。”
“明也罷暗也好,秦王府這把刀,在先皇的時候,就揚起來了,由暗到明,也不是壞事。”太子神情晦暗。
“嗯,我去見見姑母,明天再商量。”江延世站起來。
“好。”太子也站起來,將江延世送到書房門口,遲疑了下,低低問道:“綏安王府那邊,知道嗎?”
“不知道,動用了一個暗線,放心。”江延世頓步答話,辭了太子,出來上了車,繞了幾個圈子,往天波門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