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還是魏相,幾位相公,尚書,還是相公和尚書,喔,”李夏頓了下,“鄭志遠護駕而死……”
“護駕而死?”江延世失笑出聲,“我唐突了,你接著說,鄭志遠既然死了,也確實只好這么說。”
“護駕而死,對鄭家好。老四入了空門,皇上大行前,將朝政托付給了王爺,就這樣。”李夏說著,笑起來。
“老五呢?留著粉飾太平,彰顯盛德?”
“嗯,總得留一個吧。再說,我答應過他。”
江延世沉默片刻,撇了撇嘴道:“這大熱的天,放了幾天?收殮的時候都臭了吧?”
“隔天就收殮了,還沒怎么臭。”頓了頓,李夏補了句,“我沒進宮,想著應該沒怎么臭。天太熱,是不能多放,再說,朝中當天就安撫下來了,也用不著多放。”
“太子謀逆?”江延世斜著李夏,李夏迎著他的目光,眉梢微挑,“難道不是嗎?”
江延世頭往后仰,片刻,縱聲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可不是,半點虛言都沒有。是誰殺的皇上?郭勝還是陸儀?”
“陸將軍不合適。”李夏微笑。
江延世微微撐起上身,轉頭看向郭勝,郭勝迎著江延世的目光,欠身致意。
“這京城,除了江家,都在歡欣鼓舞慶賀新朝了?”江延世收回目光,看向李夏道。
李夏想了想,點了下頭。
“江家現在怎么樣了?”江延世這一句問話里,聽不出情緒。
“團團圍著,正好問問你,你覺得江家該怎么辦?”李夏看著江延世,認真問道。
江延世斜斜看著她,“這一趟,要是登基的是太子,那江家,會有哪些人享受這份榮耀,得到一份豐厚的恩蔭?”
“會有很多人,幾乎所有的成年男女。”片刻,李夏才看著江延世,語調中透著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接受榮耀,就得承擔失敗,把這些人都殺了吧。”江延世愉快的抖開折扇。
“好。”片刻,李夏一個好字答的雖低卻極干脆。“魏夫人呢?”
江延世手里的折扇一滯,整個人定住,好一會兒,才低低嘆了口氣,“能送她回四明山嗎?”
“好。”這一次,李夏答的快而干脆。
“多謝。”好半天,江延世慢慢吸了口氣,低低謝道。
“這些年,我常常想,要是沒有我,阿娘的日子,是不是能比現在好過一些。”好半天,江延世慢慢轉著折扇,目光茫然的看著不知道哪里,聲音低低道。
“阿爹是心疼五哥走的,大伯娘勸我,說兒女給了父母多少痛苦,就給了父母多少快樂。”李夏看著神情茫然怔忡的江延世,心里涌起股酸澀。
江延世沉默片刻,看著李夏,似有似無的欠身垂了垂頭,“你五哥的事,對不起。”
“五哥的事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我,怪我們。我和五哥,你,還有王爺,很多人,大家選了這條路,九死一生,生和死,都是怪不得別人的。”
李夏慢慢嘆了口氣,他們自己選的路,自然要自己承擔。
“這樣的話,阿娘也說過。”兩人沉默良久,江延世語調微微上揚,仿佛要把他和她之間的沉悶挑起來拋出去,“是我鬧著要從四明山莊子里出去讀書時,阿娘說,我要是走進江家,就是走上擂臺,上了擂臺,就要愿賭服輸,輸死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