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世的話頓住,片刻,笑起來,攤著手,“舅舅說的對,我是江家人,從骨子里就是,我當時和阿娘說,這很公道,我就喜歡這樣,我要殺了他們,殺光!”
江延世一邊說一邊笑,“就是現在,我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人活著,不是為了活得長,是不是?
我從四明山里走出來,走進京城,遇到太子,后來遇到你,十四五歲就開始手握江家,后來更是手握重權,調度過整個帝國的錢糧,從容自若,從未失期。謀過逆,這一生雖不長,卻熱鬧精彩,我覺得這樣很好。”
“不是為了活得長這樣的話,柏喬也說過。”李夏笑起來。
“你把柏喬拉攏過去了嗎?”江延世突然問了句。
李夏搖頭,“沒有。”頓了頓,李夏眉梢微挑,帶著幾分戲謔看著江延世,“柏家的事,說起來要托你姑母的福,你姑母當初要趁著柏景寧一家南下赴任時劫殺柏家父子,這樁事兒,偏巧讓郭勝遇上了,算是救過柏家父子,從此有了交往。”
李夏的話頓住,看著江延世,話里有話道:“柏喬已經上折子請辭都指揮使一職。”
“姑母過于暴躁了。當時我跟姑母說過,柏家聯姻蘇家,不一定就是聯手蘇家,還得看一看。”
“確實不是聯手蘇家,柏家極疼孩子,聯姻蘇家,不過就是因為柏悅愛慕蘇燁,如此而已。”李夏想著已死的柏悅,和出家的蘇燁,低低嘆了口氣。
“在江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所以姑母想不到,我想到了,卻覺得可笑,大家聯姻,要考慮的極多,只是沒有你情我愛……。”
江延世的話說到一半,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悵然道:“那一年上元節隔天,我和阿娘說,當初我從四明山里走出來,走進江家,是我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因為那時,我就能決定我的婚姻,我想娶誰……”
江延世悵然失笑,“還是沒能娶回來。”
李夏看著他,片刻,移開目光,看向湖中悠然搖曳的荷葉。
“古家是怎么回事?”江延世聲調微挑,劃斷了剛才的話題。
“古家啊,”李夏抿嘴笑起來,“娘娘說過一回,說江家新貴乍起,知道的太少。”
江延世高挑著眉毛,哈了一聲,拱了拱手,“愿聞其詳。”
“古家是怎么興起的,你總聽說過吧?”李夏看著江延世笑道。
“因為出了位文曲星?”
“是因為古家養大了先李太后,這文曲星,是在先李太后手里現于世人面前的。有野史說,古狀元那三首小詞,是先李太后的手筆,長沙王府收著先古太夫人一本手札,里面提過這三首小詞,說這三首小詞,是先李太后對古家最大的饋贈。”
江延世聽的眉梢高揚,折扇拍著手掌,“有意思,你接著說。”
“古家大約也知道一些的。這百余年,古家一直嚴守先李太后定下的家規,從不和皇家聯姻,可古家的家規,除了先李太后定下的,還有一條,歷代只在家主之間口耳相傳,這一條,是嚴太夫人定下的。”
李夏的話頓住,看著挑眉示意她趕緊說的江延世,抿嘴笑道:“嚴太夫人交待,若有下里鎮李家姑娘欲染指帝位,古家可唯其馬首是瞻。”
江延世兩根眉毛飛起落下,哈了一聲,隨即搖頭而笑,“真有意思,簡直荒唐,有意思,那位先李太后,真有那么神奇嗎?我讀過很多她的小傳,過于神奇了。”
“我倒是覺得,先李太后真正神奇之處,世人并不知曉。”李夏笑瞇瞇看著江延世。
江延世迎著李夏的目光,“能讓你這么說,想來,是我淺薄了。這位嚴太夫人有意思,只從這句交待看,就不是個安份的,她對下里鎮李家姑娘,過于迷信……”
江延世話沒說完,就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是我又犯了蠢,不是過于迷信,而是,太有先見之明了,你是本朝第一位伸手皇位的李家姑娘,兄終弟及,平穩至此,哎!真是,這位嚴太夫人了不得!
那陸家呢?先鄭太后生前,身邊有位陸將軍,后來陸儀進京,跟在金太后身邊,這又是什么家規?”
“嗯。陸家先祖是高祖的師兄,聽說脾氣性情都十分古怪,當年高祖帶著先李太后避走南邊,陸家這位先祖奉命留下,助太祖成就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