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幫掌柜卻沒看到關銓的拱手,他和他這長長一隊的伙計,一個個都擰著脖子,兩眼直直的看著負手站在亭子外的陸儀。
在紅的俗艷的十里亭襯托下,飛雪中的陸儀白衣迎風,笑容飛揚。
傳說中的二郎神,大約也沒他好看,好在馬幫掌柜和伙計們的馬都比較淡定有出息,帶著掌柜和伙計們顧自前行。
關銓等馬幫走遠了,才一邊笑一邊勒馬過來,離陸儀十來步,跳下馬,張開胳膊,和迎著他急步上前的陸儀抱在一起。
關銓用力拍了拍陸儀的肩膀,推開他,仔細看了看,哈哈笑道:“得有十幾年沒見了吧?你怎么不見老?”
“怎么不見老?阿果都滿地跑了。”陸儀看著關銓,眼眶微濕,“師兄老了不少。”
“我本來就老成,北方風硬。柏家那小子說你把阿果寵上天了?”關銓和陸儀并肩往城門方向走。
“阿果懂事得很。柏小將軍,現在該叫柏帥了,他怎么樣?”
“論帶兵,柏家人真比陸家人強,很不錯,我本來打算到年底再啟程回來,后來看看用不著,就收拾收拾回來了。”關銓看起來對柏喬十分欣賞。
“你是該回來了,我替你掌這京畿防衛,都一年多了,娘娘前兒還催,說你非要留上半年一年,看著柏小……柏帥上手,多余,這是娘娘的話。
京畿大營你也知道,跟當年的高郵盱眙幾軍相比,就是沒敢禍害過地方,別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在是潰爛之極。”
陸儀說著,皺起了眉。
“你掌管一年多……娘娘……”關銓看著陸儀,后面的話沒問出來。
陸儀迎著他的目光,“這是娘娘的話,讓我穩住就行,重建京畿大營是你的事,我不宜代勞過多。
娘娘催你回來,也是因為我不宜久掌京畿防衛,現在你回來,過了年我就啟程沿運河南下,一是帶阿果和阿果她娘回一趟家。二來,娘娘吩咐暗中查訪胡磐石和他的運河幫,要守規矩,也不宜一統江湖。娘娘從不干預朝政,她要做的事很多,不比皇上清閑。”
關銓輕輕吁了口氣。
“帝后都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情份極好。”陸儀看了眼關銓,“皇上很累,帝國實在……唉。”陸儀嘆了口氣,“好在有娘娘。”
陸儀的話頓住,不知道想到什么,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輕咳了一聲。“今年帝后親耕親蠶,皇上說這親耕親蠶,就該他和娘娘親力親為,而不該做個樣子敷衍了事,一應全由司農內侍代勞,娘娘深以為然。”
關銓眉梢揚起來。
“如今宮里不比從前,娘娘發了話,就真沒人敢偷著代勞。”陸儀忍住笑,“皇上很辛苦,常常忙到半夜,還得和娘娘一起,去給那半分御地澆水。”
“收成呢?”
“顆粒無收,娘娘養的蠶,倒是條條肥大,就是不上簇不吐絲。”陸儀攤手道。
關銓呃了一聲。
“秋后,各地收成報上來,是個難得的豐收年之后,皇上才敢說他親耕顆粒無收這件事,告誡官員,種田不易,牧守各地時,農事上,要以老農為師,不可自大狂妄。”
“那親耕,本來就是個樣子。”關銓失笑。
“嗯,皇上不種了,娘娘有韌勁兒,接著種,種稻不行就種菜,種菜不行就種花,種牡丹不活改月季,月季不活改菊花,現在改養水仙了。”
“水仙好養。”
“嗯,養了五六天,不見出芽,就搬到御案上放著,說是只怕得借著些龍氣兒才行。”陸儀一邊說一邊笑。
“出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