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蘇囡嘆了口氣,“你這么當街罵人,也就是出出氣,這話是你說的,你找過大舅沒有?族里怎么說?”
“找過了,跟你大舅一起去找的族里,族里說,族里有族里的事,廩米不廩米的,那是學里的事兒,讓去學生說理去,咱們哪里夠得上學里說話?你阿爹……唉。”
喬婆子一提蘇囡她爹蘇秀才,嘆氣不止。
她這個女婿,她有多心疼他,就有多生氣。從蘇囡她娘走后,他就象失了魂,這十來年,她只求著他別犯病,別再出什么事兒,別的,她一點兒也不指著他了。
喬婆子站門口這一通惡罵,幾乎立刻就報給了謝明韻。
青葉低頭垂手,稟報的全無表情。
自從醒悟到他家九爺有可能看中了蘇家姑娘起,蘇家這些實在沒上臺盤的事兒,他就有了羞恥感,這會兒,喬婆子當街惡罵這樣的事兒,讓他羞恥的簡直抬不起頭。
“幾石廩米?怎么回事?”謝明韻凝神聽著青葉稟報的飛快的那些罵人的內容,聽到幾石廩米,打斷青葉的話問道。
“已經去打聽了。”
外面,紅葉急步進來,青葉瞄見紅葉進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有人來分擔他的羞恥了,還是紅葉的到來轉移了截斷了喬婆子罵人這個話題,總之,暗暗松了口氣。
“……這事知道的人極多,廩米的事,當初蘇秀才考中秀才時,就是個案首,之后歲考,一直名列前矛,后來,蘇家出了那樣的事,蘇秀才瘋顛,當時的同窗以及同年憐憫他實在凄慘,聯名上書學里,請求學里保留蘇秀才這份廩生資格,學里允了,蘇秀才雖說從那年起,再沒參加過歲考,可這廩生資格,還是一直保留下來,每個月都有份廩米。
最早說起蘇秀才這份廩米不合規矩的,是謝家山字房的謝明德,謝明德和喬婆子這邊都屬山字房,積怨已久,據說最早,是謝明德借著族里的勢,想把二兒子過繼到喬婆子名下,被喬婆子趕著全族祭祀的時候,一通惡罵,罵的滿族皆知。”
青葉聽的頭垂的更低了,唉,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上不得臺盤的事兒啊!
紅葉抬頭瞄了眼凝神聽的十分專注的謝明韻,接著道:“謝明德那個時候還沒中秀才,他家里兄弟多,日子過的很是拮據,他自己孩子也生了很多,三十來歲中了秀才,到現在,還是秀才,幾個孩子資質都一般,日子過的也不寬裕。除了這份廩米。”
紅葉又看了眼謝明韻,“聽說,謝明德還到族里,說喬婆子如今是跟著女婿過活,住在蘇家,吃在蘇家,由女婿養老,再從謝氏族里領份例,是拿謝家的份例,貼補蘇家,要族里革了喬婆子這份份例,還說這樣的惡例,若不趕緊糾正,只怕謝氏一族,要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紅葉再看一眼謝明韻,青葉也抬頭看向他家九爺。
謝明韻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知道了,叫老吳進來。”
老吳是謝明韻從外面招回來的管事,是謝明韻的人,不是謝家的人。
青葉和紅葉退出,老吳進來的很快。
老吳五短身材,看起來厚厚墩墩,寬厚老實。
謝明韻簡單幾句,將謝明德和喬婆子幾件過往說了,看著老吳道:“……這樣的心地,類似這樣謀寡婦財,斷絕戶路的事,必定不少,去查。”
“是。”老吳答應的極其干脆。
吃了飯,謝明韻到內學堂,圍著學堂散步。
他跟內學堂其它先生一樣,每天早到晚歸,上課指點學生,雖說他是九公子,可如今內學堂的先生和學生,對他也是平常得很了,最多多看幾眼。
謝明韻一路散到最東邊,那顆老樹下,蘇囡和表姐跳繩踢毽子的地方沒有人,謝明韻想到了,可沒看到人,心還是往下沉了沉,廩米和族里份例的事,在蘇家,怕是極大的事吧……族中份例只怕她們還不知道,不過也快了,下個月中就是族中派份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