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城市的布局涇渭分明,生活區、功能區同生產區之間有明確的劃分,從學校辦公室的窗口看出去,只能隱約看到遠方那片反射著陽光的巨大工廠,如林的煙囪、巨大的罐體、大大小小的管道和軌道組成一頭盤踞于大地的龐然巨獸,它強烈的存在感如因城內交通系統而擴散到空氣中煤煙氣味一樣無時無刻。
剛剛結束一堂傳統軍事課的修摩爾目光從窗外轉回來。
“看到這座城市,看到那片鋼鐵的叢林,”他笑著說,“有幾人還愿固守傳統,過那同野獸沒多大差別的生活一切都是討價還價的借口。這些部落首領也不算多么愚蠢,至少他們沒有蠢到再結成一個同盟來同那個人要價,不然他們就真的完了。雖然也可能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們真敢這么做,對術師來說,就好比開墾一塊荒地的時候,要先把上面的石頭挪走,雜樹和雜草燒掉要把他們好好地留下來才是麻煩呢。”
“他們拖拖拉拉,非常煩人。既不想又不敢。”他的臨時助教,年輕的狼人莫納抱怨說,“最后還得我們的族長出頭。”
“這是他該做的,不然如何顯示一名領袖是必須的呢”修摩爾說,“我可不覺得你們愿意直接同術師打交道的人有多少。說起來,我曾經以為他只是個圣徒,以拯救苦難為己任。裂隙之戰如若再開,有了他,一定會出現一些新的傳奇。”他笑著說,“顯然我猜錯了。”
“猜錯了什么”
“他說他是個播種者。”修摩爾說,“但從地里長出來的可不只是工廠、學校和糧食,還有禍亂之源。我也曾以為他如此大刀闊斧地改變秩序,推廣文明,是為了不止何時將來的裂隙魔族準備,但這其實是倒果為因。”
他對莫納說“實際上,他的方向就是目的。”
“什么”莫納很困惑,“您是在說術師嗎”
“我當然是在說他。”修摩爾說,“我覺得命運真是神奇,不僅讓我在兩百年后醒來,還能讓我再度見證歷史的轉折。雖然我們現在都認為術師就是能夠給這個世界帶來極大改變的人,但在新瑪希城之前,我們能夠想象的也不過是些王朝更替之類的玩意,然而就算是那座新瑪希城,我想也沒有達到術師真正愿望的一半可是你瞧,就好像一塊石頭扔進死水,已經激起了多大的波瀾”
“術師當然是很厲害的”莫納立即說。
“從一支貿易隊伍開始,到牢固地占據一個重要據點,再以此為基礎從根基上動搖一個國家,所用的時間比正式準備一場戰爭還要短,至于派遣的人數恐怕也很難找出比這個更懸殊的以少勝多了。”修摩爾出神地說,“最重要的是,同樣是贏得了戰斗的這些少數人支持起了一個國家的運轉,這才是最大的奇跡。是術師教導出了這些人,因此可以這么認為,他以一人之力,就撬動了整個西部世界。在打下撫松港和新瑪希城這兩個楔子之后它們已經牢固得很難被摧毀了,再用十數年吞食、消化它們所在的國家和地區,就像墨水擴散一樣,最終它們會同被他整合的獸人國度合并在一起,形成一個前所未有、巨大而且強大的帝國,俯瞰整個大陸那可是連薩莫爾也不曾想象過的情景,對可是對這個人類來說,卻可能只是像走上臺階一樣自然的事情”
莫納的嘴微微張開,同樣聽得神飛天外。年輕人本來就是愛幻想的,何況這并不是遙遠的、難以實現的,而是他正有份參與的事業。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修摩爾看向這個年輕人,輕聲問。
“意味著我們是最強大的”莫納握緊了拳頭,“我們一定能做到”
修摩爾笑了起來,慈愛地看著他“傻瓜。這意味著他將與整個世界為敵。而你們,這些他人眼中的眷屬,可能比裂隙魔族更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