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泰才將為節度副使,此刻該做的是收攏北疆軍民的心。這就令他去鎮壓民亂殺的越多,子泰的民聲就越差甘妮娘”
鏡臺。
趙三福和王守正在商議事情。
如今的趙三福早已不再是那個小透明,幾乎能與王守平起平坐。
王守丟下手中的紙張,“鄧州流民頗多,祝年卻不肯救濟,有亂民魯二揭竿而起謀逆,這事咱怕是早已出來了,只是祝年想捂蓋子。”
祝年,鄧州刺史。
趙三福拿起看了看,“這些年,流民越來越多。”
王守笑了笑,“朝中讓楊玄去鎮壓,那位威名赫赫的楊副使,殺的異族人頭滾滾,此次前去鄧州,也不知他會筑幾個京觀。”
趙三福默然。
他想到了當年自己和楊玄站在凌晨的長安城頭上,看著那些炊煙許下的誓言。
我想保護這些煙火氣,可如今,煙火氣卻在漸漸凋敝。
子泰,要少殺人啊
寧興,當皇帝的靈柩被馬車拉進城時,皇太叔跪地大哭。
長陵跪在他的側后方,抬著頭,默然流淚。
“啊”皇太叔嚎哭著。
和長陵的沉默對比強烈。
稍后,眾人迎靈入城。
赫連紅走到了長陵的身側,低聲道“陛下出征前就知曉自己的身子”
“太子”長陵問道。
赫連紅默然。
長陵伸手搭在馬車上,“父親,終究去了啊”
淚水從臉上滾落。
無聲的哀痛最是打動人心,赫連紅勸道“想哭,就哭出來。”
長陵搖頭,“父親曾說,我就是個不急不躁的性子,哪日他去了,我定然會默然哭泣。我也想哭出聲來,告訴他,你錯了。可我”
她搖搖頭。
緩緩仰頭看著蒼天。
開口。
“父親,魂兮歸來”
鄧州。
鄧州多山。山多,田地就少,故而從陳國開始,鄧州人口就有些少。
土地承載不了那么多人口,多出來的,要么做流民,要么就去干別的。
初春,鄧州的山脈看著依舊灰撲撲的,樹木還沒長出嫩芽。
州廨所在地定東也是如此。
州廨里,三十多,四十不到的鄧州刺史祝年在喝茶,下首坐著的是別駕方爍。
輕啜一口茶水,祝年抬眸,白凈的臉上多了些愜意,“開春了,可山里還是沒吃的,魯二那個逆賊,應當快餓死了吧”
方爍放下茶杯,抹抹胡須,目露精光,“使君,這天,看樣子要下雨。春雨纏綿,一旦綿綿不斷,山里的日子可好不了。冷都能冷死人。沒吃的,沒穿的”
祝年冷笑,“那個狗賊,百死莫贖其罪。”
方爍也咬牙切齒的道“本來就已經把他封鎖在了山中,沒想到那狗賊竟利用我等不知的小徑下山,逼近定東,引發惶然,否則,此事怎會被長安得知”
祝年握著茶杯的手,骨節泛白,雙眸中多了狠厲,“長安那邊,該疏通的都疏通了。”
方爍放下茶杯,看看門外,回頭,輕聲道“就怕那些豪族不肯盡心。”
“安心”祝年淡淡的道“他們也在這個漩渦之中,救咱們,便是救他們自己。”
“趙氏若是能出手”方爍拿起茶杯擋在臉上,“看老夫都說了些什么。趙氏可是北方讀書人心中的傳奇世家,怎肯為了咱們出手。”
“鄧州趙氏只是趙氏一脈,主干還是在北疆魯縣。”祝年幽幽的道“此事,你莫要擔心。傳奇,圣人,也是要食人間煙火滴”
方爍一驚,“使君是說”
“老夫,什么都沒說。”祝年眼中的譏誚之色還未消散,就換了個話題,“也不知長安那邊會是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