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眼睫微垂,心里算了下時間,“她身體吃得消嗎?”
“吃不消也得撐著啊,你以為醫生好當的,幾十個小時不吃不睡是常有的事。那個周凡在臺上的時候,多危險啊,光搶救,就搶救了三次,老命都累出來了。”
“她主刀?”
“她和張主任一起。”
陳加樂瞄了他一眼,“行了,別宋年夕宋年夕的了,跟我過來,你額頭上的傷要縫合一下,裂開來了。”
陸續這會才覺得頭疼欲裂,一摸,有血從傷口涌了來。
……
“嘀……嘀……”
刺耳的警報聲在手術室里響起。
所有人的眼眶都紅了。
整整十二個小時,他們還是沒有救回他。
張若揚顫著手摘下口罩,“宣布死亡,二十一點五十五分,告知家屬吧。宋年夕,你來縫合一下,縫得漂亮一點。”
宋年夕猛吸了一口氣,含著淚開始縫合。
穿針引線對于她來說,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也許是因為這是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小戰士,她手上的針仿佛帶了情感,每一針都小心翼翼。
小兄弟,走好。
希望天堂里沒有意外,沒有爆炸。
幾分鐘后,手術室門外傳來女人嘶啞的哀嚎聲,像一記記棍棒敲在手術室每一個醫生,護士心上。
張若揚抹了一把臉,強撐著臺子站起來,突然眼前一黑,身體委頓了下去。
“張主任?”
“張主任?”
張若揚強撐著擺擺手,臉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沒事,派醫生好好和家屬溝通,我先去休息下。”
宋年夕打完最后一個結,最后看了小戰士一眼,將白布蓋在他燒焦的臉上。
然后,她踉蹌著跑出了手術室。
……
年輕士兵的尸體被推出手術室,整個急診室,都能聽到他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第三中隊長蜷縮在墻角,七尺的漢子抱頭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其他的消防員圍在他身邊,也都泣不成聲。
陸續感覺心肝脾肺腎都掏了個空,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就差一點點。
否則,那個哭得像孩子一樣的人,會是他。
手機響,是個陌生的電話。
“喂,哪位?”
“是陸隊嗎,我是余辰啊,小潔和你打過招呼了吧!”
陸續眉頭微微一皺,“打過了。”
“陸隊,真是太感謝了,你看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見個面,總不能讓你白辛苦啊!”
陸續握著手機的手,青筋根根暴出,聲音卻依然平靜,“你這是打算送我多少啊?”
“只要你在報告上替我們說幾句好話,多少都不是問題,好商量,好商量。”
好商量?
多么輕飄飄的語氣。
陸續冷冷一笑:“十幾條人命,我幾句好話一寫,他們連冤情都沒有地方訴,你們的血就特么這么冷嗎?”
“陸隊,你這是什么意思?”驟然變化的態度讓余辰一時沒緩過來。“字面上的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