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衍蹙了蹙眉頭,有些不懂皇上的意思,但也沒有直說,只是安靜的站在那里,以不變應萬變。
皇上看他這副樣子,不由得長嘆一聲氣“你平日還算聰慧,怎么一遇到時禮,就開始糊涂了呢,那女人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藥,要你如此是非不分”
沈驚衍聽到他提起時禮,眼眸微微顫動一瞬,突然生出一點不太好的預感,他當即上前一步“時禮怎么了”
“你還敢提她”皇上怒目而視。
沈驚衍心里的不安逐漸擴大,但看到皇上怒氣沖沖的樣子,還是生生克制住了,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他生得英俊白凈,十足的書生氣,如今在天牢里待了幾日,眼下多了一分憔悴,身形也清減不少,十分惹人心疼。
他這么一服軟,皇上也不好說他什么了,只是蹙眉說一句“算了,你且回去歇著,時禮的事以后不必再提。”
皇上越是這么說,沈驚衍心里便越是焦灼,越是焦灼,就越不能在這里耗著,于是順從的應了皇上一聲,便急匆匆從天牢離開了。
一回到住處,便四下找時禮,然而他將整個沈家都翻遍了,依然沒找到她,最后只能叫了心腹前來,質問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腹一見到他便撲通跪下了“前日皇上派人前來府中搜查,卻在夫人寢房內找到幾張書信廢稿,皇上多疑,便著手調查夫人,結果、結果發現夫人的字跡同大人一模一樣,加上逼問她的貼身丫鬟,得知那日送信的是夫人”
他話說到一半,在沈驚衍陰沉的目光下突然說不下去了。
“繼續。”沈驚衍意外的冷靜,只是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心腹顫了一下“若只是手稿和丫鬟證人,皇上還不信夫人一介女流能冒充您行事,只是再查下去發現,夫人在您入獄當天見過您,之后您便改了口供,承認了一應事宜世人皆知大人對夫人用情至深,所、所以”
所以眾多證據擺在一起,所有人都只會以為,他是為了給時禮頂罪,才甘愿承認這些的。
明明是他不夠小心,是他做了惡事,世人卻因為偏見,輕而易舉的給時禮定了罪。沈驚衍此時說不出什么情緒,只覺得內心空蕩蕩一片,唯一剩下的念頭,便是將時禮救出來。
他步伐虛浮的往外走,心腹忙攔住他,眼眶通紅的說“夫人囑咐了,要大人不要辜負她的用心,您只要在外頭,就能想辦法把她救出去,若您要是認罪了,她就真的沒什么指望了。”
心腹的這句話像一個耳光,直接打醒了沈驚衍。沈驚衍突然冷靜下來,淡漠的說一句“你先出去。”
“大人”心腹一臉擔憂,但見他沒什么表示,只能咬咬牙出去了。
沈驚衍一個人從天亮坐到天黑,等從書房出來時,整個人都充斥著一股肅殺之意,他沒有去找皇上求情,也沒想辦法去探望時禮,只是埋頭銷毀昔日罪證。
一連天過去了,他熬得眼眶通紅,終于在許知的人查到之前,將自己的一應罪證能銷毀的盡數銷毀,不能銷毀的也都攥在了手里,然后什么都不再做,只是安分的待在家里,耐心等著該來的一切。
最終還是許知登了沈家大門,在看到沈驚衍后,他輕輕一笑“外頭都傳沈兄為情所傷,如今衣帶漸寬人憔悴,我只當是說笑,沒想到還真憔悴了不少看來沈兄的表面功夫確實不錯。”
沈驚衍淡漠的看他一眼,并未接他的話茬。
許知的目光突然凌厲“只可惜什么深情什么憔悴,一切都是假的,若沈兄真的愛妻如命,又怎么會讓嫂夫人去頂罪”
“你怎知是頂罪”沈驚衍這幾日幾乎沒睡,嗓子也早就開始啞了,此刻說起話來,仿佛一個老舊的風箱,難聽是難聽了些,但絲毫不減其氣勢。
許知含笑微微搖頭,隨即到他對面坐下“沈兄,毀耕種桑這件事,到底是嫂夫人做的,還是你做的,我們心里都清楚,何必再遮遮掩掩。”
“你可有證據”沈驚衍反問。
許知沒有回答,只是眼底閃過一絲惆悵“記得昔日我們初相識,沈兄是何等的意氣風發,還說要同我一起為民請命,一同見證海晏河清,我一直記著沈兄的話,這么多年不敢懈怠,怎么沈兄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他們是昔日知己,是無話不談的好友,甚至當初時禮的姘頭,也是他親自抓給沈驚衍的,沈驚衍說一句將人留著,他便一直將人關著,直到沈驚衍回來。他們分明如此契合,為何最后要落到針鋒相對的地步
沈驚衍聽著他的話,眼底不起一絲波動,只是淡淡說一句“如今時禮已經認罪,你也打草驚蛇,若我存心不讓你查,你便休想查到我任何事,許知,你動不了我。”
“是,我知道動不了你,但我也絕不會看著你動搖國本。”許知一臉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