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芪貞望著桌上那白色的孝服,心里委屈極了。
“少夫人,先吃點東西吧!一天沒吃,該是餓了。”裴言的話,打斷了沈芪貞的思緒,沈芪貞強打精神,將淚水咽進肚子里。
“謝謝……”沈芪貞有點尷尬的望著裴言,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少夫人,您叫我裴言就成。”裴言侍立一旁,淡然如月。
沈芪貞忽而走到床邊,將那用鍛布包裹好的二百銀元捧到裴言眼前。
“裴管家,我這剛進門,也不得出去,我爹還在衙門的牢里受罪,求您拿著這二百銀元,去衙門,把我爹贖出來,行么?”
裴言對上沈芪貞充滿信任和渴求的眼神,將那包銀元收了下來。
“少夫人用‘求’字,太嚴重了,少夫人進了霍家的門,便是裴言的主子,替主子辦事,是我管家的本分。我明早就去辦這件事。”
“謝謝你,裴管家。”沈芪貞眼眶濕潤,遂逼著自己強打精神吃了幾口,就朝靈堂去了。
霍家,已經撤掉了白天那些鋪天蓋地的紅色,庭院門欄都換上了潔白的孝緞,寫著“奠”字的燈籠,在夜風里左右搖擺,還沒盡到靈堂,就聽見明玉嚶嚶的哭泣聲。
巨大的棺槨擺在正堂中央,四周都掛著灼灼白幡,巨大的“奠”字,黑色的,和白幡形成刺目的對比。
靈前,霍天麟一身黑衣,呆呆的望著白潔的遺像,不言不語,而另一邊,明玉披麻戴孝,蹲在火盆邊,小手握著一張張黃色的紙錢送入火焰中化作灰燼。
見沈芪貞進來,霍天麟只轉動了幾下眼珠子,便不再看她。
明玉卻如臨大敵,沖到沈芪貞跟前,便道,“你來做什么?這里不歡迎你,快給我滾!”說著,明玉就開始推搡沈芪貞。
一不小心,明玉抓到沈芪貞手上的傷口,那是被她咬過的地方,此刻已經紅腫。
“我已經嫁入了霍家,便是霍家的人,你娘的靈位,今晚輪到我值守了。”沈芪貞不顧明玉的糾纏,走到靈前,點燃了一炷香,給白潔鞠躬,并將香插在香爐里。
隨即,沈芪貞自顧自的蹲下,開始折燒紙錢。
明玉氣不過,沖過去,將沈芪貞上的香一把扯掉,扔在地上,摔個粉碎,一邊踩還一邊說,“誰要你上香,賤人!賤人!”
沈芪貞望了一眼那被明玉踩得稀巴爛的香,淡道,“你踩吧,踩掉了,我還會繼續上,直到你娘出殯為止。”
明玉聞言,愣在那里,隨即一跺腳,哭著跑了。
沈芪貞摸了摸自己手背上是傷,望著明玉的背影,嘆了口氣,心中感慨。
“你為什么不走?錢你也拿到了。”霍天麟起身,立在沈芪貞身后。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沈芪貞雖然是女子,但是和令堂達成的協議,除非霍家休了我,否則,我會呆在霍家,做好我的本分。”
說完,沈芪貞繼續燒著紙錢,抬眸望向白潔的遺像,遺像里的白潔,淡淡的笑著。
“可笑!”霍天麟冷哼。
“可笑也罷,可憐也罷,這是我做人的原則。你若覺得我礙眼,可以回房去,這里我守著便可。”
腳步聲響起,沈芪貞以為霍天麟已經離去,轉頭,卻見霍天麟將一個小瓶子遞到自己跟前。
沈芪貞疑惑的望著霍天麟。
他的臉,即便憔悴卻依舊十分好看,淡煙色的胡茬,讓他看起來更有幾分硬漢的味道。
“拿去!”霍天麟晃了下手中的東西。
“這是……”沈芪貞望著那小藥瓶,十分精致可愛,是個黃色的小葫蘆。
“明玉還小,不懂事,你擦擦吧!”說完,霍天麟將小藥瓶塞進沈芪貞的手心,他的指尖劃過沈芪貞的掌心,有些微涼。
沈芪貞靜靜的望著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緊緊握住了手里的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