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只勞煩表哥了。我明日就叫人過到你那邊去。”
章回笑道“自家表兄妹,何來勞煩的話。”
旁邊洪氏也笑“林丫頭太多禮。”又屈著指頭算了算時日,道“這一來,倒剛好趕上忠獻伯府的喜日。老伯爺那邊只有高興的。”
章回說“林伯父數日前就讓著手預備,也是想著不錯過這件喜事。黃先生、程先生、黎先生他們也都說,南京這邊同年、同學、舊友最多,此番林伯父從容退身,少不得要約了聚會相賀。能早幾日過來,也能寬心安排,不必都趕在一處,反而增了勞累。”
章回這邊說著,林黛玉早用心記憶,并一路計算父親到南京時日,又是其后行動安排。忽聽外面人說“大太太來請這邊叔太太。”
洪氏問“是誰讓進來說話。”
于是就見王夫人身邊的丹青走進來,向三人行了禮,方道“太太突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請叔太太過去說。”
洪氏笑道“甚么要緊事,這早晚巴巴來請。”就站起身來,對章回、黛玉兩個道“你們兄妹自己說話,我去你們大伯母那邊看一看就來。”
這邊章回、黛玉到底送了洪氏出門,方才重新回屋就座。章回看到那邊桌上筆硯齊整,新墨猶香,硯角壓著小半篇字紙,便問“妹妹恰在用功可是我擾了你”
黛玉笑道“胡寫畫罷了。表哥見笑。”因講出下午斗魚有趣,章太夫人命作詩文以記的事。只說“我并未認真作過詩,實在不知如何落筆,在姨祖母跟前只好獻拙。倒是寫信與父親知道,父親想見形,或者就有絕妙文字,也算完了姨祖母的差事。”
章回道“妹妹這話太謙。人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湊。妹妹四書五經通讀熟了,詩詞小道,音和字順,自然水到渠成。”想一想,又笑道“也不是這么說,詩文一道首重天賦,靈光一現,妙手天然。果真被古詩經典束縛住,尋句摘章,反而又不得自己立意了。妹妹如今只管放手寫去,就再不濟,讓姑祖母指點入門也是好的只是話雖這般說,我卻不信妹妹尚未得人領路。”
聽到他最末白白加上的這一句,林黛玉忍不住微微笑起來,道“我一向聽父親說,姨祖母才是真正詩文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