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點頭道“所以我們小輩兒文字,在她眼中不過就是游戲罷了。既然游戲,原意就為博個有趣開懷,又哪來多少真正佳拙優劣倒是姨祖母那套詩集鈔,平素罕與人觀,等這次妹妹贏了彩頭,我卻要腆著臉借來一抄了。”
黛玉見他說得一本正經,語氣又篤定,忍不住說“這邊一眾表姊妹,幼讀經典,早通詩文,又是一向在姨祖母跟前。表哥怎么倒說要來問我借”
章回笑道“方才我默占了一卦,大約多是準的。”林黛玉臉上就一紅。卻聽章回續道“那日在林伯父處看到妹妹來揚州路上所作,幾遍瘦楫催旅客,一聲孤雁逝寒云,千里煎心豈得寐,亂雨敲窗潮紛紛,用字已諳其趣。又有賞花會后保揚湖魚戲白沙淺,鳥囀翠山橫,奪換曾子固魚戲一篙新浪滿,鳥啼千步綠陰成風致。只是翠字雖青春可愛,難免輕俏浮跳,不如黛字玩味沉穩幽深,又可合乎盛夏濃厚之景。妹妹以為如何”
他這邊興沖沖問說,不想黛玉只管紅臉低頭,不作一詞。章回猛然醒悟,暗悔自己一時寬心縱性,脫口而出,卻是委實造次了,口中嘟囔幾句,也不知道究竟說了什么,便尋話頭告辭出去。
黛玉略送一送,不過門口即便回轉,才在里間坐定,隱約聽章回在外頭階上低聲吩咐丫鬟將堂上冰盆撤換成深井水,又問青禾、紫鵑自己幾日睡得如何,日常九蘭香可足供使用,好一陣方才去了。黛玉不免就想起在外祖母家時,寶玉也是這般噓寒問暖、體貼小意兒,如今一朝分散南北,雖有父親這邊表兄弟姊妹眾多,到底經年分的不同,一時思緒就不住浮泛。在書桌前拈著筆出了好一會兒神,方落筆,才寫了兩三個字,外頭又一陣響動,乃是紫鵑接了白微送來的兩匣子香來,進來告訴說“都是九蘭香,一品配的是雪蓮,一品配的是苦竹葉,晚上點了,周圍再撒上些薄荷露,就不用冰,也一樣有涼意。”一邊說,一邊就與青禾兩個焚香的焚香,灑水的灑水。
黛玉看一會兒那匣子,又看一會兒燭光,待鼻息間猛覺著馨香幽淡,清涼沁脾,方定了定神,慢慢地把自己做的歸家、車行保揚湖兩首整篇默寫出來。這邊紫鵑見她寫完又自顧自呆起來,不免問“姑娘,天晚了。若寫好了,今兒就到這兒罷。明日還有戲酒呢。”
黛玉這才回神,只是尚未答話,外頭洪氏已從王夫人處回來。見黛玉這邊燈火通明,書案筆墨紙硯兀自攤放著未曾收起,臉上就顯出不悅來,問“怎么弄到這會子說了晚上寫字傷眼,又不是男兒家讀書考進士,小人兒家熬壞了身子骨可怎么弄還不快伺候姑娘歇息”
黛玉忙告了罪,只說自己寫字出神,忘了時辰。洪氏摩著她的背,道“知道你好脾氣,凡事都替她們攬著。時候不早,快收拾了歇下,存足了精神,明兒才好跟著你姨祖母鬧。”又一定看著黛玉安穩睡了,方才回到自己屋里,就招了白微來問先前景。白微就把章回、黛玉兩個怎么說話、怎樣神說了一遍,末了笑道“奶奶是沒見著,英哥兒出去時那狼狽懊惱勁兒,跟平時簡直兩個人呢。”
洪氏忍不住也笑起來,道“他姊妹們雖多,到底當年離家求學的時候都還小。這邊是他兩三年來最親近的一個表姊妹,又能在詩文上說得著,怎么不分外上心些我只盼著他們兩個要好,就再沒有不順心的了。”
白微道“奶奶的心愿,是準定成的。”于是服侍洪氏更衣洗漱,又問“這大早晚的,府里大太太請奶奶去,連一夜都等不得,究竟是什么急事”
洪氏笑道“倒也算不是急事。不過是她的脾氣,但凡想起了什么,就忙著要跟我說。只是你提醒我了,明日英哥兒接了大爺家來,若已經醒了酒,請先過來我這里說話。”
白微應了。眾人自去歇息不提。一夜無話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后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