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貝勒,其實我有難言之隱,我必須要留在赫圖阿拉城里我知道已經打擾了你很多時日了,但若是大貝勒能為我在城中安排個事做,哪怕是做下人我也是無妨的。”
褚英凝神聽著我的請求,神色撲朔。我想,默數三下,他要是沒有反應,我就下跪。雖然我非常厭惡這一套行禮下跪的古人禮數,但是事到臨頭,氣節算個屁
褚英嘆了一口氣,問道“這城外頭可是有仇家在追殺你”
“是。”我只有將計就計。
“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再在我府上住些時日吧。正好,我也”他頓了頓,望了我一眼,繼而道,“我也無心放你走。”
“嗯”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手足無措。
他輕笑了一下,飲了一口茶,“你若是走了,我這些書里頭的疑難雜癥,要找誰問去做下人也太委屈你了,不如就安心幫我把兵書譯成女真譯本吧。”
“真的可以嗎”不用當奴才,還能繼續留在城里。褚英你真是太好了
“我從不食言。”褚英微笑著說,“只怕,日后你會厭倦這柵中的生活。”
“有你在,我不會”
我不知是因為高興,還是為何,突然就放浪形骸地來了這么一句。脫口而出之后才覺得有些不妥,連忙解釋道,“我是說,有大貝勒這么提攜我,我一定好好寫譯本,不會辜負你的期許的。”
褚英也被我這窘迫的樣子給逗笑了,突然伸出手,握在了我的手腕上,認真地說道“與你一起吃飯,真是令人愉悅。不用聽那些女人們的閑言碎語,家長里短。若是哪日,你要離開赫圖阿拉,只怕我真會舍不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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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梳妝臺前,有些發愣地瞧著鏡中的自己。長發如瀑,眸如點漆,清麗可人。
在現代,這張臉陪著我活了三十多年,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大美女。在那個胭脂彌漫,燈紅酒綠,美女如云的時代,女人們都在拼盡全力用著奢侈品武裝自己,用脂粉畫一張面具,披著光鮮亮麗的外套。我從來沒覺得自己能和她們媲美。
我的人生,是從遇見葉君坤開始的。從十五歲收到他的第一封信和資助款開始。
雖然我一直懷著希望,日復一日,在這異度時空里生存著。可我仍是不能確定,所有發生的這一切,是不是真實的還是終究只是我的想象罷了
可什么又是現實,什么又是夢境呢如果躺在尸檢臺上冷冰冰的尸體才是現實的話,那我寧愿永遠活在想象里。至少在想象里,我還能相信葉君坤他還活著。我還能相信,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指引,是葉君坤留給我的指引。
于是我坐在梳妝鏡前,好好端詳著自己。原來的我沒發現,但現在一看自己,竟還算是一個古典美女。只要按照古人的模樣,穿上旗裝,梳好發簪,稍加裝扮,便出落得亭亭玉立。再加上本就正值花季,身段窈窕,柔指芊芊,膚如美玉,稍加粉黛點綴,就能美艷不少。
不由得感嘆一句,原來我十五歲時,也有過這樣青春的時候,也有過這樣流金的歲月。
“格格真美。”
姬蘭一邊幫我系著腰帶,說道。
我稍稍抬了抬左手,被狼咬過的左臂仍舊有些隱隱作痛,不過好在這女真游醫的醫術倒還真不賴,不知是用了什么靈丹妙藥,傷口愈合得極快。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命好,這一口咬下來,既沒傷到筋骨,也未傷及要害,敷過了藥,也沒有再感染潰爛。
褚英本是說好入宴前來別院接我的,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影,到了酉時,才有個小廝來傳話,說是大貝勒與大臣們仍在議事,抽不開身,讓我等自行赴宴。
我這身份本就不明不白的,偌大個赫圖阿拉城,他倒也真放心讓我自個兒去赴宴。想到這里,我才發覺,這偌大城中,我唯一可以依仗的人也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