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人的命運,你無須對號入座。你是你,是洪巴圖魯褚英你的結局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雖然褚英所言,句句在理,這官場之險惡,戰場之殘酷,他的體會遠比我來得深。可是我不愿看見,從他這樣一個桀驁的人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害怕看見褚英軟弱的那一面,雖然這才是最真實的他,可是每每看見他這樣,我就不禁會想到他那注定的結局褚英啊褚英,要是我不知道歷史進程該多好
“箏箏,連你的眼神都在可憐我”
“我是不忍心看見你這樣消極”我連忙仰頭望天,趁著眼眶里打轉的眼淚還沒掉下來之前。
“所以啊,你不要讓我等得太久,我這條命,可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一天”褚英咧嘴笑起來,帶著玩笑的語氣道,“趁我還活著,你可要好好考慮。”
“你若是再說這些喪氣話,我就再不考慮了”我是真的想要教訓他,卻偏偏詞窮,想來想去,也沒什么好要挾他的
“過了今天,我也無處可說了,”褚英拍了拍我的手,一番長談下來,他似乎也有些倦了,起身道“快到晚膳時間了,我也不擾你清凈了。”
我連忙站起來,生怕他這一走,便再找不到機會問他這番話了。
“大貝勒”我將墜子捏在手心間,躊躇道“如果我答應你,能不能有一個交換條件”
他緩緩地走到我面前,波瀾不驚,也無意讓我將我所說的“條件”說出來。只是顰著眉,眼神愈發森冷。其實他早已心知肚明的,我在心里嘆息,我是騙不過他的。雖然明知是很老的橋段,可我還是想用一次,因為我若不說,只怕會后悔余生。
“每個人心里都有所執著的東西,若真是空無一物,無所牽掛,豈不是太過虛空了”
一語落定,院中便只剩我一人獨自立著,和幾株垂著頭的海棠,冷清至極。
次日,哈赤犒賞此番出征斐優得勝回師的士兵們,并在大殿之上對此番主將們論功行賞。代善與兄長褚英乘機領軍“登山而戰,直沖入營”,大破烏拉兵。代善因為奮勇克敵,并斬殺了敵軍統兵貝勒博克多,遂賜與“古英巴圖魯”美號。對舒爾哈齊卻未加責難,仍舊是賞賜了他“達爾漢巴圖魯”之稱,而實則已奪了他手上的兵,顯然是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然而據說,在大殿之上,眾將士仍是頗有微詞,以褚英和扈爾漢的指責最為尖厲,句句直指舒爾哈齊貪生怕死,棄全軍于不顧。當然,我想這些也都是在哈赤的授意之下的。
哈赤當然也知道,要一次撂倒舒爾哈齊絕非易事,畢竟舒爾哈齊是自己的胞弟,和他一起打下建州江山,這個“三都督”的名號也不是白來的。論勢力與威望,也不是聯合了五大臣還有褚英等人就能一舉扳倒的。于是眾人在朝堂之上又是一陣僵持,上次當著眾軍的面,已經有過了處罰,哈赤顧及到自己聲望問題,便沒有再給予舒爾哈齊更多的處罰,只讓他安心在家思過,不再帶兵。
于是原本好端端的一場犒賞,最后也無疾而終。此事鬧得可謂滿城風雨,風聲鶴唳。下人們都議論紛紛,連威望僅此于哈赤的三都督,也落得如此結局,人人皆惶恐之至,誰也說不準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誰。
雖說我久居深院,不問世事,但城中的風波我還是能及時知曉的。這些消息,都是姬蘭帶給我的,她是皇太極安插在我身邊的親信,平日里除了幫我和皇太極傳話或創造見面的機會以外,也會帶一些城中的消息給我。姬蘭心思縝密,辦事得力,口風又緊,所以也成了我在城中的心腹之人。
然而,就在我覺得此事掀起的風波就要告一段落之時,卻又節外生枝地出了另一樁事情。
姬蘭從嫡福晉那里捎來了一張信條,上面用清麗的漢字寫道事關大妃,愿稟八爺。
姬蘭不識漢字,而這諾大的赫圖阿拉城中,識得漢字的更是寥寥無幾,我心下一驚,問道“給這字條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