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心事重重的賈珠在老祖宗門口被親爹噴了個臭頭,好在他已經習慣了,摸摸臉又跟在賈政身后進去。
與賈政料想的不同,老祖宗喊了自己,又留下了賈珠和寶玉,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為了自己當初的堅持而翻舊賬的意思。
賈政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那一個深居后宅的老太太,有啥要緊事,火急火燎的。
于是,由賈珠開口,把整個一個走水的經過說了一遍,末了,又說了自己與寶玉的猜測,拿出了許是引來禍事的春秋。
這信息量有點大,賈政一下子不知道要擺出什么態度才對,畢竟他順風順水幾十年,做個員外郎也就滿足了當然賈二老爺實際內心怎么樣不得而已,不過表現出來的意思是高官厚祿如糞土,慌神之后,他抬頭望著賈母“老太太這可如何是好”
眼見便宜老爹有些慌亂,賈寶玉心想果然,第一個找老祖宗是正確的。
賈母的意思很明確這書,放到自己這兒來,珠哥兒要當做什么事兒都發生過一樣,繼續安安心心念書準備科舉。當時分到了書的人,全部暫時不動,一點兒異樣都不能有。
賈政有些猶豫“老太太,恐怕這后頭有什么驚天的陰謀伎倆,這樣藏起來,豈不是辜負了妹婿的囑托”
“你沒聽那林府二管事最后說的話身外之物沒了便是沒了,人沒事就好。”賈母喘了一口氣,“既然姑爺說身外物沒了,那就是沒了。有的也沒了。”
“可是事關江山社稷”
“老二,任憑你一個工部員外郎,有什么法子與那些能夠不動聲色運送萬擔私鹽的人較量便是那些晉商也不會賣你的面子。”
“晉商再貴,貴得過皇商”賈政猶是不信邪。
“晉商之富,經朝換代而未有改也。薛家在金陵是不錯了,擺在整個江南還不夠看,更別提和晉商相比了通往西域與北邊草原上的商路,晉商占了半數。”
賈政啞口無言。
賈母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正色開口“你老子在的時候,就說起過,老大貪花好色、你又過于迂腐,恐怕是難以支撐我榮國府的門楣的。現在圣人看在我還活著,沒收回敕造榮國府的牌匾,可是去年選秀,你瞧出差別了吧我敏兒、你妹妹是國公嫡女,自然嫁入列侯之家,為正妻、外命婦;而元春,是五品官嫡女,就只能給太孫做妾。”
賈政老臉一紅“是兒子無能。”
賈珠和寶玉恨不得立刻隱身聽到老祖宗說自己老子迂腐什么的回頭會不會被老爺算賬
“好在你有兩個好兒子,珠哥兒于科舉上頗有天分,寶玉寶玉也聰穎,好好栽培,咱們賈家也算是日后有個指望。”
“是,兒子自當嚴加教誨。”
“我同你說的目的,就是叫你不要過于嚴苛了。非打即罵,你當是攆奴才呢”老大與老二都是已故的老國公夫人養大的,賈母不好對婆母的教育方式多說什么,但是如今想起來,每每都覺得痛心不已,自己那早死的老頭子臨終前也承認對于二子教育的失敗,然則悔之晚矣。
正是不愿意重蹈覆轍,一開始,賈母是不插手兒媳婦教養孩子的日常的,畢竟再親能親過娘親
但是經歷珠哥兒差點讀成書呆子、璉哥兒幾乎被養歪之后,賈母深刻認識到,大房的邢氏眼皮子淺、二房的王氏心眼兒小。自己這把老骨頭還得挺幾年。
即便后來插手了賈珠、元春、賈璉的教養,那半路糾正的孩子總是不如從小養的寶玉來得親。寶玉,與賈母最親。
賈政訥訥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