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心中五味陳雜,既為了瘦子師兄的關心而溫暖,又因為想起焦則就心口兒疼得難以呼吸,同時又慚愧于自己的不理智。
最終低下頭,萬分慚愧的說了一句:“謝謝師兄。”
瘦師兄清淡的笑了一下,他幫這個小姑娘從來也不是為了圖一個謝字。只是有些事,自己不再能做,唯有托付給這些尚有沖勁兒決不后退的晚輩們。
目光飄向了遠處,他淡淡的問:“結果如何?”
楊夕道:“師兄的猜測沒錯,這樹林的時間流速有問題。大約……”想了半天又覺得自己估算不準,就模仿連天祚說了一句:“這……個……速……度……”
瘦子師兄沒什么表情,抬起右手兩根手指,輕輕刮了刮“新剃的”光頭,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哦。”
楊夕:“?”
這就沒了?等等,不是起碼應該告訴我一下這有什么影響,或者吩咐我做點什么么?這個套路不對,瘦師兄。你連鄭重的表情都沒給一個。
目光下意識的就跟著那兩根修長的手指,挪到那顆閃亮的光頭上。
總覺得……那保養良好的指甲,瘦師兄是個關于養尊處優的人。包括這一路行來的所有慕天而睡,席地而坐。他良好的教養和大局為重,不曾像中二氣爆棚的衛帝君一樣諸多要求。
可是楊夕這么缺心少肺,都能明顯看出他在忍耐。
還有這個不經意時流露出的搔首習慣,楊夕悄悄比了比自己的腦袋,算算位置。好像是扶正鬢角上的什么東西。
那里原本應該有什么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陰家兄弟為首的刨坑小隊終于完成了他們的任務。
陰家老大一臉陰沉走過來:“瘦子大哥,挖出的東西有點奇,你來看看吧。”
瘦師兄微一點頭,低調而客氣。卻并不為這突然的尊敬而有任何的誠惶誠恐。
經見過大起大落的人,不至于。
起身撣了撣衣擺,遞了楊夕一個眼神,才往那挖出來的樹坑走去。
楊夕會意,連忙跟上。
然后她就被震驚了,自從進了這云家秘境,楊小驢子就一直為被云家那深淵一般的底限無數次頭皮發麻。
殘忍,暴虐,邪惡,陰險,草菅人命,令人發指……
楊夕所知道的所有可以用來形容罪惡的詞句,都不足以表達她看見那些東西時幾乎沖口而出的罵娘沖動。
“操!”金鵬這是直接就罵娘了。
陰老二跪在書邊兒上,相對單純的兩眼都是幾乎被憤怒沖暴的血紅:“都他媽的狗畜生!”
女修的心思通常容易傷感些,兩個跟著挖掘的女體修,一個站著一個如陰老二那樣跪著,已是淚眼盈盈了。
他們一共挖開了十顆樹的樹根。
準確的說,那還并不是樹根,向下挖掘十米,埋在地下的依然是有斑駁樹皮的,粗糙的枝干模樣。
這也側面證明了瘦子師兄的猜測,這樹林的下方很可能是連起來的,并沒有單獨的樹根,而是不知向下深扎了幾百米之后,很可能會細密的交織成一道根系。
可就是不到十米的地下,甚至還不是樹根。
每一棵下面,都有一個被寄生,被吸干得只剩皮包骨頭的……人。
大約,那還算是人吧。
須發皆落,皮膚滿是干枯的皺褶,連骨骼都退化蜷縮起來,一個個嬰孩大小,姿態扭曲,卻有成人大小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