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時占機竟然轉過臉來,笑了一下,傳音道:“毛驢嘛,本來是有的,后來不聽話,宰掉吃肉了。”
小娃娃突然聽到聲音在耳邊響起,嚇得哇哇大叫起來。
“嗷嗷,張果老要殺掉我們吃肉!好可怕啊,曹舅舅!”
陰大一手摟著孩子們,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別說你們了,我都覺得很可怕好么?見了鬼了,這么遠他也能聽見……
時占機撐起身子,往陰大那邊走過去,廣袖寬袍,瘦骨伶仃。
衣袍逛蕩著,迤邐一地。
楊夕瞄了瞄他留在空氣中的哪一行綠字,總覺有哪里不對,卻又想不分明。莫非這法術我也是見過,卻被人抹了記憶的?
搖搖頭,撬開島行蜃無力閉合的殼子邊沿,伸進一條腿。
“楊夕,過來。”清冷的聲音,鄧遠之蹲在十幾丈之外,一手在地上勾勾畫畫。
楊夕這個沒出息的。
自從差點把鄧遠之害死了,已經達到了小巴狗兒的程度,鄧遠之面前那是招手就來,揮手就去的。
話說,老遠子好像在那蹲了老半天了?
收回已經邁進蜃殼的腳丫子,屁顛屁顛跑過去。彎下腰撐著膝蓋,挺狗腿兒的問:“叫我什么事啊?”
這一低頭,就剛好看見了鄧遠之勾畫的東西:“陣法?”
鄧遠之頭也沒抬,略顯青白手指下,浮出的是一道道縱橫勾連的金線。印在光可鑒人的黑石地面上,隱晦而堂皇。
“你不是想要個掌心陣么,這個剛好。”
楊夕這才注意到,那細密的金線,并非鄧遠之畫上去的。隱隱的脈絡暗合陣法數理,竟是原本就深埋石板之下,被鄧遠之用不知什么陣法,摳去了表面的偽飾露了出來。
順著那金線放開視野,只見方圓十幾丈的地面上,都被鄧遠之這樣“摳”出了輪廓,而這陣竟然還到邊界,這只是其中一部分,甚至還不是大部分。
“天!這是什么陣?”
鄧遠之終于抬起他高貴的腦袋,順著其中一條線遠遠的望過去,一直看到地宮的邊界,二十四跟墻柱的位置,恰對應著陣法中最恢宏的一種靈源排布。
那下面,應當壓著五行重寶。
“我就奇怪,區區一個島行蜃,哪來那么大能量把竟能以延維為仆,再菜逼的上古神怪,位階畢竟在那,海怪之間,位階就是天塹……原來是應在這兒了!”他拍了拍手上細碎的黑色的碎沙,指尖有點點殷紅,一只胳膊肘撐在膝蓋上,“以島行蜃為陣眼的幻陣,楊夕,你可想起什么?”
楊夕一驚,倒抽一口涼氣:“離幻天?”
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覺更強烈了,心臟嗵嗵的狂跳起來,好像捉住了那不安的源頭,卻又疏忽而逝,沒能抓住。
鄧遠之輕蔑的一笑,抬起手來,東西南北的把整個地宮都囊括進去,“八荒墻,障,五行眼,金龍血做的媒介,刻在深海玄冰上。這整個地宮就是座大陣,比坑死離幻天那個護山大陣小,但未見得比它弱……可惜延維被弄死了,不然還能捎帶個陣仆。”回過頭來斜睨了楊夕一眼,“你要不要?”
一回頭見后者居然在那發愣,順腿兒蹬了那小驢子一腳:
“問你吶,果然還是到了老年癡呆的年紀了嗎?”
楊夕被這么一踹,恍然回過神來,強壓下心底的不安。
沉聲道:“你不要?你不是還有一只手空著的……”
鄧遠之哪兒是有一只手空著,他根本是有一只手腕子都空著的。斷掉的那一只手腕上,現在接著經世門胖師弟給做的假手。等離開此處有了足夠的靈丹妙藥,重新長回來的手上,也不會再有原來那個掌心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