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命首座是好對門人交代了,不是他不想動手,實在昆侖的僵尸拖后腿。
但昆侖邢首座的臉皮可真就是丟到家了。
邢銘不怎么在意臉皮,卻對靳無畏的話不買賬:“認識幾百年了,你是什么樣人,我真不清楚?”
靳無畏沉默半天,終于緩緩開口:“昆侖向西三百里,我設了三百劍修的埋伏。”
邢銘也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對于媚三娘,昆侖就只能幫她到這種程度,只會幫她到這種程度。西邊是回蜀山的必經之地,三百里外的事情,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正邪大戰發生得太近,聯手之事,怕還有得難……”無視了議事廳里莫名消失的桌子們,邢銘沒地兒坐——靳首座連他的椅子都給拍了——斜靠在窗邊。
蒼白的手指一下下扣著有些腐朽的木頭窗格,日光照得他手指有些透明的冷冽。
“小僵尸,又憋什么壞呢?”
邢銘被打斷了思緒,偏頭看過去,是霓霞派的女掌門。很自然的,就持了晚輩態度,笑道:“您別欺負人,我可沒憋過壞,哪來的又?”
女掌門意味深長的笑笑:“是啊,你發壞的時候可從來不憋著,我宗門里的女弟子就沒一個待見你的。”
邢銘被噎了個正著,他從來就沒什么女人緣,年輕那會兒又欠又張揚,從不懂什么叫讓人,年紀長了一些又變得心硬如鐵,步步為營,老少姑娘們都不太愛跟他打交道。
僅有的例外,大約就是仙靈宮的方沉魚和眼前這一位,都是女強人。但方沉魚也曾經被他氣得口不擇言:“邢銘,就你這個凡事兒都有道理,凡事兒都要占上風的德行,夏千紫把你踹了就對了!”
結果是方沉魚見到了自從認識以來,邢銘最黑的一張臉。
夏千紫就是他心頭一道不能愈合的疤,自己碰一下都生疼,別人去捅簡直是要他的命。
霓霞派的女掌門欺負夠了邢首座,終于笑吟吟的換了話頭:“他呢?”
這沒頭沒尾的問話,旁邊不小心聽到的人沒一個明白。邢銘卻是了然,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并不太關注這邊,于是站直了身子,背著手往外走去。
女掌門于是跟上。
出了議事廳,邢銘才道:“掌門最近在閉關,大殿跟山門一起封了,所以閉在了識顛。九薇湖在護法。”
“哎,看來又說不上話了,算了,我去看他一眼也是好的,你不用送我了,識殿我認得。”
邢銘看著這位彪悍難纏的女掌門,此時一副又是期待又是失落的模樣,心中很有些不舒坦,他受不得任何強悍的人因為點兒女情長的事情折了,男女都一樣。
“您還是不打算告訴師父?”
“嗯,不告訴。”
“蓬萊那邊狼子野心,戰事眼看就爆發……”邢銘站在霓霞派掌門的身后,聲音不大:“誰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樣子。”
年長的女人忽然低頭笑了一下,“所以他活著一天,就得惦記我一天。”抬起眼笑嘻嘻的看著邢銘,眼睛里有種奇異的狠勁兒:“到死都惦記。”
邢銘看了她半晌,并不能理解這種感情:“要他惦記的方法有很多,您本來就是他的老友。何必當初……”邢銘頓一下,至今想起這事情還是覺得荒誕的不可思議,“您當初可是活活為他打了三個月的架,才讓別人都消停了。”
邢銘是民間走出來的男人,在民間曾經渡過了雖然短暫卻完整的一生。相比這些天生的修士,他傳統的感情觀,無論如何都不理解這糾纏了近千年的兩個人。
無論是花紹棠那個荒謬的賭約,還是眼前這個賭贏了卻不說,也不許別人說。生生卡著花紹棠,就是不拜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