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你沒有站在一面同樣龜裂的冰層上。”男人的身材很精悍,不像一般的小個子那樣看起來弱不禁風,所以蹲著轉身的動作顯得很瀟灑利落,“話說外面都鬧翻天了,蘇不笑那小鬼治不住,你真不出面?”
“不去。”邢首座果斷搖頭:“接下來一戰關乎全局,若我們輸,則抗怪聯盟土崩瓦解,若云家輸,則再無翻身之日,所以決不能在敵人的秘境里開戰。而我們也還沒找到那破冰的一點。”
邢銘等指尖的碎片消融殆盡后,才把兩根白骨指節含進口里一吮。
低頭問:“如何?”
小個子男人整了整斗笠,從那巨大鏡子前站起來:“鬼斧神工。”
“完全就像個天然的東西,根本想不出云家當年是如何造出來。如果經世門的人肯來,或者詭谷沒有封起來,或許還能看出點兒名堂。”
煉器不似劍修,這么個拼學問的行當里,民間縱有創造力驚人的天才,眼界也絕不可能夠使。很多生僻的器件,不在幾十代苦心經營的名門大派里,你一輩子都見不著。
所以當經世門打死不肯參戰,詭谷被打癟癟了封在護山大陣里生死不明的時候,泱泱內陸的竟找不出幾個靠譜兒的鑒定專家了。
繼承中古道統,一生要練百八十柄靈劍的斷天門劍修,都被拉來了壯丁。
但是,指望經世門和詭谷……
“那你還不如等夜黑風高的時候對著月亮拜一拜,祈禱仙靈宮的白老怪在外海浪夠了,終于想起他還有一個門派,回來溜達一下,順便就地再來一把火。”
邢首座從口中抽出手指,在小個子的肩膀上蹭了蹭,對著鏡框努努下巴:“上面寫的什么?”
小個子男人搖頭:“白散仙要是能撬開這秘境,幾萬年前就撬了,還能留它到現在?”
抬起手臂,指著框最高處的一塊小匾,“這鏡子名叫‘溯世書’,銘文我并不全能看懂,但大意應該是:它的背后鏈接著無盡虛空,它的里面裝著這個世界的倒影,但你打不壞它。”
邢銘微妙的揚眉:“已經打破了。”
“嘿,你可以打碎它,但你沒辦法永遠的打破它。你也看見了,這些被你掰下來的空間碎片,正在漸漸復原,而且你也進不去。“男人把手伸進那飛濺的炫光里,飄飛的碎片割破手指,沁出道道紅痕,感慨般道:
“天羽皇朝……嘖嘖,真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家天下。”
邢銘目光沿著那金碧輝煌的鏡框逡巡了許久,方道:“這鏡子里面,真的裝了一個鏡像世界?也有一個天羽皇宮,也有一個昆侖山?”
“額,云家秘境你沒進過?”
“我剛入道那會兒,都說我是不容天地的邪物,沒有哪家的秘境肯讓我進。這些秘境都是金丹以下弟子的修煉場……”
小個子男人點點頭,當年三百六十道門逼上昆侖要煉了僵尸的事情,在修真界也并不是什么秘密。若不是花紹棠實在強硬,帥三千劍修親自守門,根本就沒有今日的昆侖鬼修邢首座。
“并不是什么鏡像世界,只是一個普通的秘境,因為火山地貌而聞名。”
邢銘瞇了瞇眼,上下兩條黧黑的眼線聚攏,又散開:“老薛,我要這面鏡子。”
薛無間-_-:“……”
邢銘(=v=):“做不到么?”
一身黑袍,頭戴斗笠,下墜面紗的,斷天門“已故兵主”薛無間,用一種牙根發癢的語調說:“不是鏡子的問題!你就非要把老子的姓氏喊出來么,生怕外面的斷天門弟子不能發現我,然后進來拼命是嗎?老子到底是為什么戴的這個斗笠?”
邢銘審視他半晌(=v=):
“你以為穿得像個寡婦,你家那些牲口就認不出了?那你真是低估了自己在劍修堆里‘雞立鶴群’的程度。已經有八個昆侖弟子問過我,是不是掌門來了……還有斗笠,我以為你頭上那個基本可以叫‘蓋頭’。”
薛無間撩起“蓋頭”,臉上的“斷天門”刺青十分應景的一片血紅:
“邢老二,你特么損不損!我給你守寡了?”
邢首座盯著薛兵主臉上,那斷天門認尸的專用標記(=v=):“別介,跟我你還用得著守寡?你都直接殉情了,陰曹地府里咱們正好湊一對鬼夫妻。”他還竟然還伸出兩根手指,往一起比了比,
“順便說,按個頭兒分男女。”